感觉周围暗了许多,抬头看去,才发现原本赤红如血的铜柱正渐渐黯淡下来。
被火索捆束在上面的一男一女已经不见了,只在铜柱上留下两个灰白色的人形印记。
仔细看,铜柱上类似的印记竟多的数不清……
马贼或跪或躺,都和先前的尼姑一样,七窍流血,没了声息。
再看那些尼姑,腐败的身子竟都变得完好无损,甚至栩栩如生人。
尼姑们三三两两走到马贼身边,双掌合十,低声诵经。
没多久,马贼竟都‘死而复生’,动作僵硬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木然的朝着大门走去。
大门敞开的那一刻,铜柱彻底失去了火光,接着竟消失了。
下一刻,狂暴的雨水便浇灌了下来。
之前的‘阿鼻地狱’,竟似又变回了佛门清修的庵堂。
“跟我来,快跟我来!”
听到急促的声音,转头就看到一脸焦急的慧清。
她的样子也恢复了先前将‘我’和栓柱接入庵中的样子,只是一双眼睛紧闭,显然是没有恢复。
经历过这场如梦似幻的变故,‘我’又变得呆滞起来,没有立刻跟着慧清走。
也正因为这样,在马贼走尽,尼姑散去以后,我看到大雨中,一个马贼的身影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居然是那个目睹栓柱‘死而复生’,被吓晕过去的马贼。
他竟然因为晕倒,逃过了一劫?
我怎么就觉得,我像是在哪儿见过这个家伙呢?
“快跟我来!”慧清猛地拉了‘我’一把,“去我先前带你去的那个房间,再晚就来不及了!”
‘我’几乎是在一种半梦半醒的恍惚状态下来到后边的那个房间。
进去以后,看着慧清摸索着关门,我心底再次升起了一股寒意。
“施主,你的脸真的好漂亮,能不能……能不能把你这副皮囊给我?”
慧清缓缓回过头,嘴角慢慢扬起,露出一抹诡谲的笑意。
在林教授和朱飞鹏、林彤夫妇的那场祸事中,一念之差,我躲过了感受被剥皮的噩运。
但就像是应了一句老话:该来的,躲也躲不掉。
慧清一直没有松开拉着我的那只手,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指甲暴涨,像是小刀般的朝着‘我’划了过来……
“啊……”
我惨叫一声,猛地挺直了身子,全身的肌肉却不受控制的抽搐。
“你没事吧?”一个声音问道。
我缓了好半天,才僵硬的转过头,“是你?”
眼前和我对桌而坐的,居然是一身洁白衬衣长发披散的周若水。
再看四周,才发现我又回到了木楼,回到了二楼的那个包房里。
“你……”
我又盯着周若水,胸口起伏了好一阵才又缓过来些。
刚想再开口,她竟抢在我之前问道:“你不是活人?”
我眼珠转了转,反问:“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周若水面色一变,脸竟红了,接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瞪圆眼睛问我:“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使劲闭了闭眼,睁开眼缓缓的说:“你被慧清扒了皮,你的皮在一楼慧清的房间里,那么……你现在是鬼?”
周若水咬了咬嘴唇,点点头,“是。”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问。
周若水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轻声吐出三个字:“无相庵。”
“无相庵……”我喃喃重复了一遍,“这里以前真是尼姑庵?”
周若水点了点头,疑惑的看着我:“你知道这里以前发生过什么?知道我是谁?”
我眼神闪动,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的确和他共同经历了一段让我终身难忘的经历,但对于他本人和无相庵的认知却仍不足十分之一。
周若水嘴唇翕动,像是想说什么。
可不等他开口,房门猛地被人一脚踹开了。
来人站在门口,指着我大声道:“果真有生人来此!”
“是你!”
看到这人,我顿时瞪圆了眼睛。
这人居然就是我之前觉得眼熟的那个死里逃生的马贼。
只是他如今身穿锦袍,下颚蓄起了山羊胡,我一时间没有把这两人联想到一起。
“等来了,终于等来了!”
‘山羊胡’似癫狂般的浑身颤抖,“终于等到最后一个阳世生人了……主人……他来了……他来了!”
听他大喊大叫,我虽然不明白什么意思,可潜意识告诉我,任凭他继续的话,我绝没好果子吃。
心念一动,我猛地站了起来。
哪知道这山羊胡子虽然兴奋,却油滑的很,一见我起身,立刻转身往外跑,“主人,你就要圆满了,我也要……”
我正心惊肉跳的想要追,‘山羊胡’的喊声却戛然而止,接着就听一人低声喝骂:
“去你大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