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前天柴京不是说,东方不亮西方亮?官家不收,咱们就卖给粮食商人吧!”
方柴二人前后脚下了茶楼,一前一后在街上行了几十步远,转过两条小巷子,来到一座宅院的后门。二人见左右无人,不由得一阵大笑,“这群土鳖!又被忽悠了!”
“先生,还是您的道行高!几句话就把这群家伙给绕进去了!他们不想想,官家掏钱收购,上哪里去找这样的好事?换了在内地,嗤!你自己巴巴的去交皇粮,还得掏银子打点才可以!”
“柴京,我们不去管那个,我们是做学问的额,只管收钱为人家做事。人家也是看到我们有些小小的名望,才愿意掏钱让我们通过我们的嘴,把他们的话说出来,之后人家才好做事牟利。”
“先生说得对,我们只管收钱办事,只要对方给钱,便是让我姓柴的说我的老娘是个婊子,我也是照说不误。”
“嗯!孺子可教也!”
师徒二人说笑了几句,见四下里无人,便轻轻的扣动门口的铜环,不一会,门扇的小门开放,一个家人打扮的人走了出来,“二位,今天辛苦了。这是今天的膏火银子,是书院见两位辛苦,给二位读书时添个灯油用的。”
“多谢!多谢!”
接过钱袋子,用手略略掂量了一下,方先生眉梢露出了笑容,“不知道几位大掌柜的,还有什么吩咐吗?”
“吩咐倒是没有,不过,据说你们似乎没有吴先生的效果好,他可是什么都敢编的,而且就算是当面被人拆穿了也丝毫不以为意,你们二位似乎这点不如他。”
见后台老板如此说,二人只得嗫喏着承认自己的不足,“是,是是!先生教训的是,在下回去一定改正。”
待那家人将大门关闭,听得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方柴二人这才讪讪的转身向巷子外走去。堪堪走到巷子口,眼前正是一片耀眼的阳光,正要停住脚步想让双眼适应一下这刺眼的阳光,忽然觉得眼前一黑,几个身影从一旁闪过,遮挡住了视线。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曰之下,难道还想拦路打劫不成?”
“就是!顺化可是有王法的地方!快快闪开道路,要不然,我可就要喊巡检了!”
见挡住去路的几条大汉看上去面貌狰狞,身材精壮,一望便知绝非善类,就算是柴京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但是面对如此多的精壮汉子,不由得他也有些心虚胆颤。
“二位,可是刚刚饮过茶了?陆羽居的茶虽然不错,但是饮多了对肠胃却是不太好。我们为二位先生备下来一顿便饭,还请二位不要推辞。”
人群中,一个稍显瘦弱的汉子低声带着几分野兽面对着眼前的猎物时那种戏谑玩弄的态度,同方柴二人说明了来意。
几声闷响之后,一辆停在巷子口运送杂货的马车,几个伙计打扮的人,将几口破筐丢上了车厢,“走!”
此类事情,在南中各地不同程度的上演着,前后共有百余人被统计室和巡检司密捕。
“都是些没骨气的家伙!老子打也不曾打,骂也不曾骂,只是将他们带进了审讯室,剥了衣服,绑在木桩上,然后掌刑的小的们将一桩桩一件件的刑具搬进来,几个家伙就开始忙不得的招供了!”
统计室的牛千刀提起这次审讯,觉得一点挑战姓都没有。
“主公,根据这些人的供词,他们都是受雇于某个书院,或者学堂之类的,名义上这些书院和学堂给他们膏火银子,让他们在我南中做学问,实际上便是扇阴风点鬼火,写揭帖造谣言。”
“目的便是搅乱市面,造成恐慌,让各处的农民低价抛售手中的稻米、油等物。他们在从中谋取利益。”
“这些人除了每天游走于各处茶楼酒肆大发厥词之外,有点便是骗吃骗喝,顺手牵羊。”
唉!文人自古便是无德!
听了这话,守汉脑海里立刻高高挂起这一行金灿灿的大字。
“更有甚者,说今年,冬天的时候大雪成灾,开春之后又是蝗虫,又是天花,连主公的儿子都未能幸免,前不久又有疟疾,这是老天对主公的行径提出警示。”
“上天示警?示他们的妈的什么警?”
别的事情都好说,唯独守汉的长子因为天花而夭折这件事,极大的刺痛了守汉,这个时代的人,年近三十没有子嗣流传,可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俗话,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群人可是又打了守汉的脸,又揭了他的短。
这个仇恨,可是结大了!
“这些人背后的书院是什么来头?”
“这书院不是我们南中的!”
几个书院大抵是当年郑家的残余,或是躲藏在莫家的地盘上,或者是干脆浮海逃走,这几年见势头过去,守汉的南中军懒得追究他们,便心思活动起来,在两广福建等地,在清化等处,以书院的名义,网罗了方柴二人这样的无耻文人,悄悄的潜回南中,进行类似的活动。
“除了郑家的残渣余孽之外,更有内地的商人掺和在里面,出钱出力,似乎这些事情,内地的商人更是幕后主事之人!”
这就合理了!
守汉将统计室、巡检司两家联合行文上报的禀帖丢在桌上,想来是内地商人出钱,郑家的残余势力打头阵,两下里合伙,商人的目的是为了利润,郑家的目的则是要想法子恢复自己的江山,就算是恢复不了,也要给李守汉添点恶心!
既然你们要玩,那我就陪你们玩!
被人刺到内心最痛的一块伤疤,守汉的杀机顿时涌了上来。
摆手示意牛千刀和包中辰二人下去,守汉有些颓然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半晌无语。
李沛霖不知道何时从外面走了进来,“大人?”
“宗兄,你看看这个。”
守汉将那份统计室和巡检司的禀帖递给李沛霖,示意让他了解一下情况。
“主公,是不是我们也要开始进行夏粮征购了?”
一目十行的看完了那份禀帖,沛霖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守汉点了点头,不管是从节气时令,还是从市面,从稳定人心上,都要开始进行征购了。
“定价多少?今年各处都报告丰收。”
从秧苗插到水田里,种子播到土壤之中,南中军便要求各地上报作物的生长情况,每月一报。从出苗率,到苗期的情形,病虫害,扬花吐穗,甚至到了每一个稻谷穗子上大约有多少颗稻谷,都要有比较详细的数据上报,这样一来,那些上报某处有嘉禾,有祥瑞的事情便被杜绝了,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每年、每季、每一块地的大概产量便可以从这些数据当中估计、分析出来。
这也是培养村官和农业技术人员的好处之一。
“外面的人通过这群腐儒之口说我们造钢铁,造大船,属于好大喜功,不顾民生!那好,从今年开始,我们的粮食收购便要更新一个花样了!”
“市面上的粮价是多少?”
“河静的略低一些,顺化和九龙江等处的稍高一些,但是通扯下来,应该是在三分银子一石。”
“三分银子,这群家伙还真是大方!”
“为确保生民之利,自本年,即崇祯五年夏粮之季节起,我南中军各地实行保护姓收购,以市面价格三倍之价格收购各类粮食油料作物。一半给付现金,一半以我南中所出之各类商品折价,计开九转钢类制品、熟铁类制品,棉纺布匹等,亦可使用该票据于各处兑换各类加工等项。”
吴永海听着儿子念着南中商报上刊登的消息,并且仔细的端详着上面附着的那票据的图样,“工业券?”
工业券的正反两面分别印制着代表自己身份的工业券字样,和面值多少的说明。
“除了可以用这个工业券来购买哪些铁器,还可以买盐,买糖,买我娘喜欢的细棉布,另外,要是您打算去到榨油坊把咱们家的油菜籽榨成菜油,也可以使用这个来代替。”
吴永海的大儿子用父亲能够听懂的语言为父亲讲解这个工业券的用途。
吴永海一拍大腿,这东西不就是和手中的南中通宝一样嘛!
“阿爹,似乎还是有点不同的,照报纸上说的,买这个东西,用工业券支付的话,好像还可以在工业券的面额上再上浮一成折算。也就是说,一百文的工业券,要是用来买东西的话,可以当一百一十文用。”
相比较之下,粮食商人用每石三十文的收购价来收购稻谷,虽然对于稻谷的含水率要求不那么高,不过,同可以用工业券大量、便宜的购买那些老婆孩子和自己都喜欢的东西来说,似乎还是卖给官家合算些。
官家就算没有钱,但是,官家有我们想要的东西啊!
吴家父子没有注意到,报纸的另一版面上,赫然登载着一个公文,“为保护农人利益,防止粮食商人欺诈及坑害农人,凡未在户司办理并交纳粮食收购保证金者,禁止下乡购粮。农人有权力在遇到不能出示粮食收购许可牙帖之商人时,将其扭送各处村寨巡检处严惩。”
一份粮食收购牙帖也不贵,要缴纳一万两银子的保证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