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嘴,都说一个右派的家属,能不能做好为人师表这么重要的工作。
听娘的意思,有些不想去了,不光是村里一些人,就是学校的老师也有人说自家是右派家属,是属于被改造的,办公室有些事情都推给自己做,整天被人这么对待其实心里压力应该挺大的。
沈父说:“悦然,让你去学校做民办老师是村里的领导决定的,谁有意见让他们去村里找村领导说去,你呢就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好,别的就别多想了。”
沈母想了想,没再说什么,培茵觉得应该是没事了吧,大家再说个几天,等到有了新的八卦估计自己娘这边就消停了吧。
谁知道,没几天的功夫,沈母这边却出事了。
那天早上,跟平时一样,沈家众人吃过早饭该上工的上工,该上学的上学,培茵跟奶奶一起又搬着小板凳去大槐树下听人八卦。
才坐下不久,就看见从学校那边跑过来一个半大的孩子,着急忙慌的从学校里跑出来,一脸的急色,跑的那个喘呀,到了大槐树下有人喊他都没应,冲着不远处赤脚医生那小诊所一阵风似的就过去了。
一为老奶奶说:“这孩子,跑的这么急做什么。”
培茵看那半大孩子进了诊所没一会功夫一手扯着背着带红色十字医药箱的赤脚医生王大夫就往回跑,王大夫出来的时候也挺慌张的,诊所的门都没锁呢。
这赤脚医生是村里一户姓田的女婿,姓王,四十来岁,因为这户人家的孩子也就是王大夫的小舅子参军很多年了,解放之后王大夫的小舅子就留在部队没有回来,加上王大夫自己家孩子多,两家商量了之后就让王大夫两口子来沈家村落户,照顾娘家的爹娘,王大夫十来岁就去药铺当学徒,来沈家村之后重操旧业,在沈家村开了个诊所,做起了村里的赤脚医生,这王大夫脾气很好,谁家喊他去出诊都是痛痛快快的,遇见难缠的病人也没听说王医生发火,什么时候都是和言细语的。
王医生被个孩子扯着往学校那边跑,路过大槐树,看培茵跟奶奶在那,站下喘口气的功夫跟奶奶说:“大嫂子,你家省思媳妇在学校被人打破头了,我这是去给看看的,你赶紧找人去地里把省思喊回来吧。”
奶奶一听就急了,忙着问:“王大夫啊,我们家培华他娘伤的不严重吧?”
王医生说:“这孩子来喊我的,你们家人最好是去看看吧。”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那个半大的孩子拉着跑了。
奶奶赶紧的跟坐在身边的一位奶奶说:“老嫂子啊,你帮我去地里喊一下培华爹回来吧,我得赶紧去看看培华娘怎么样了。”
那位老奶奶说:“好好好,你赶紧去学校啊,我这就去地里帮你喊人去。”说完也顾不得坐着的小板凳了,站起身来颠着小脚就往地里跑。
奶奶站起来身子一阵摇晃,看的培茵心惊不已,奶奶已经六十好几了,可经不起什么惊吓了。
培茵牵着奶奶的手,喊着:“奶奶,奶奶!”
奶奶站着定了定神,说:“奶奶可不能倒下,奶奶还牵着我宝贝孙孙的手呢,走,咱赶紧去看看你娘咋回事。”
奶奶小脚走得也不快,培茵迈着短腿紧跑几步就能撵上奶奶的步子,祖孙俩相扶着往村子北头的学校走去。
培茵心里非常的紧张,自己的娘如果伤的不厉害,完全可以自己来王医生这里包扎,还得人来请王大夫,而且看那半大孩子的样子,慌里慌张的,估计自己的娘伤的不轻快。
阴历十月的天气,虽有阳光的照射,还是会觉得有一丝的寒冷,培茵身上穿着奶奶给做的一件薄薄的连体棉衣,当然还是开档的,上身是一件小小的毛衣,外面罩着一件条绒的罩衣,还没有跑一半的路身上就汗津津的,抬头看自己的奶奶,脸上已经有汗珠滚动,估计奶奶大部分是着急出的汗。
祖训俩跌跌撞撞的往学校去,很多年之后培茵还记得,一个苍老的身影牵着一个弱小的身影,一路上有几次险些跌倒,那些无助,只能化作泪水慢慢的顺着脸颊留下来,留下来了擦干了还得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