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山东半岛最东端的威海卫是乾国海军的重要屯泊基地,与作为维修保养基地的旅顺势同犄角,一起扼守着渤海门户。威海湾内水面开阔,湾口有刘公岛屏障,刘公岛南北各有水道进出,但是刘公岛南侧与威海湾陆地之间的海面过于开阔,防守不易。担心日本海军采用鱼雷艇编队,利用黑夜或雾天偷袭,丁禹廷率领舰队第一次东巡归来后,就立刻着手巩固威海基地防务。与天津、旅顺等地的机器局协商调集水雷各件,并在威海本地赶造挡雷链、木桩等,加强海湾口防御系统。孰料这些举措,竟被清流主战派视为怯懦行为,在身边清流人物有关丁禹廷“首鼠不前,意存观望,纵敌玩寇”的一片舆论喧哗中,年轻的光旭皇帝深受影响。
此前光旭皇帝受户部尚书翁叔平的挑唆和御史言官们的不断参劾,认为丁禹廷将海军的大量巡洋舰用于保护海上航线,专注于往来商船不受损失,“人皆谓海军专以保商船勿失,余皆非海军事”,有意分散海军兵力,“避战保船”,致使实力不及乾国的日本海军“公然出没大洋”,下旨斥责丁禹廷,要他把舰船集中起来,组成“大支游击之队”,寻找日本海军主力进行决战。
对于皇帝没脑子的指责和命令,丁禹廷只能苦笑。
护航本来就是海军的重要职责,海上航线是大乾帝国的生命线,南方的粮食有三分之一是经铁路运到北方,而三分之二是需要商船从海上运输的,一旦海上航线被日军截断,断了粮的北方会发生什么情况,不用说都知道。
而这样一个明显的事实,清流们竟然能做到让皇帝视而不见!
面对这样的一个黑锅,丁禹廷根本无法和皇帝强辩,好在现下代理主持海部的庆郡王宜邝帮丁禹廷顶了回去,宜邝上奏称“海道为朝廷财赋所自,万不能有失,海军护航为第一要务,非以浪战为能”,“若弃护航而专攻敌,海道为敌所断,朝廷粮饷无着,谁任其咎?”这才让清流们暂时闭了嘴,不敢就海军护航“保船”一事再做诘难,但对丁禹廷“避战”的指责却一直没有中断。
3月12日,朝廷就丁禹廷出巡无功一事正式电诘李绍泉。同日,李绍泉一面下令丁禹廷率领舰队再次出巡,一面以前次丁禹廷急速返回威海,是为布置防务为由向朝廷做出解释。朝廷则顺势抓住丁禹廷布置威海防务一事大做文章,于次日严词斥责“前据电称:丁禹廷寻日船不遇,折回威海,布置防务。威海僻处东境,并非敌锋所指,究竟有何布置?抑借此为藏身之固?”并命令李绍泉立刻调查丁禹廷“有无畏葸纵敌情事”,如有则应尽快撤换。
乾国海军于3月20日出发的这次东巡,目的地从上次的汉江口外,改到了朝鲜北部的大同江一带。而出巡的真实用意也与一直以来的普遍理解有所不同,海军的这次行动,主要目的并不在于搜寻歼击弱势日本军舰,实际是为了配合陆军增援平壤,屏护濒海地域的安全,防止日本军队乘间从海上登陆抢占平壤,是一次海陆协同行动,因而这次历时两天的东巡在歼除日舰方面依然没有任何战果。此举随即又引起了清流主战派新一轮的攻击“近日参劾该提督怯懦规避,偷生纵寇者,几乎异口同声”,清政府高层中清流派甚嚣尘上的局面由此可以见一斑。远处天津的李绍泉无法直接参与辩论,只能通过奏章、电报等书面形式为属下解释,李绍泉明白丁禹廷是因为执行自己和宜邝的指令,以保船为先,避免与优势敌军交战,但在暗涌四伏、政敌如林的官场上,他也只得顺势一面向朝廷解释,一面将责任归结给丁禹廷,严词斥责以作应付,要求他“振刷精神,训励将士,放胆出力”。
作为李绍泉的嫡系部下,丁禹廷深知朝廷中清流主战派势力的强大,以及老上司此时所处地位的为难,也明白那些汹汹而来的指责,表面说的是自己,实际的用意是逼李绍泉交出海军。但那些措辞激烈,乃至言语刻薄的人身攻击,难免不会在丁禹廷心中留下负面影响。3月27日,在向旅顺船坞工程总办龚照屿交涉弹药、水雷的信件中,丁禹廷作了这样的表露:“在海军能出海远行之船,合坚窳计之,得有四十艘,看似众多,而海疆万里,海口星罗棋布,战事一起,处处须得遮防,现又停购船械多年,势力勉强,岂能足恃?兹者,似以如此辽阔之海,概以系之轻减数舶之师,不计数力,战守皆属,虽绝有智虑者亦为之搔首也。数战之后,船若有一须修,复力单而无补。存煤及军械数本不丰,再冀筹添,立待断难应手。后顾无据,伊谁知之!事已至此,惟有驱此一旅,搜与痛战,敢曰图功先塞群谤,利钝之机听天默运而已”。既有面对汹汹议论的悲愤,也颇有几分听天由命的无奈。一个国家的前敌海军将领,在大战临头,外敌叩门之际,却遭到了最高权力阶层的猜忌、拆台,乃至无理的诽谤谩骂,而这却并不是因为他个人的能力问题,只是批评者们想借此更换海军提督,夺取被洋务派控制的海军力量,架空削弱洋务派首领李绍泉的实力。一场本应同仇敌忾的对外反侵略战争,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成了派系争斗内耗的舞台。
受到李绍泉“斥责”后第二天,3月28日,丁禹廷召集乾国海军各舰管带,以及洋员顾问,在刘公岛海军公所内召开机密军事会议,讨论制定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为了安排好后路的防御工作,使主力舰队能够解放出来,根据宜邝和李绍泉的指示,丁禹廷下令“龙威”、“平远”两艘岸防铁甲舰进驻天津大沽口,协助陆军防御,巩固渤海湾内的防务,“保京畿无虞”,又派“龙武”、“清远”两艘岸防铁甲舰进驻上海,确保长江口的安全,然后调集“扬威”、“扬武”、“超勇”、“开济”、“镜清”、“寰泰”、“保民”等旧式装甲巡洋舰和“济远”、“抚远”、“致远”、“靖远”、“海容”、“海琛”、“海筹”、“海煦”等大批巡洋舰专门组成护航舰队,为商船队护航,他本人于次日率主力铁甲舰“定远”、“镇远”、“经远”、“来远”、“宁远”及鱼雷巡洋舰“建骥”、“建勋”、“建业”、“建中”、“建鸿”、“建鹄”、鱼雷炮舰“建威”、“建安”、“海鲲”、“海鹏”共15艘军舰以及“福龙”、“福虎”2艘鱼雷艇再次出巡,意在有所斩获,以消弭清流主战派的口实。从意图上看,仍然并不想与日本联合舰队的主力发生交锋,而是想集中己方优势力量,寻机歼除弱势的敌方舰船,以达到逐步削弱日本海军的目的。鉴于日军兵锋向平壤、大同江一线推进,日本联合舰队军舰也屡有出没,乾国舰队于4月1日抵达大同江口外海,但并未发现日舰踪影,2日派出“建威”及2艘鱼雷艇进入大同江内仔细侦察。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就在乾国舰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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