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看到当先驶来的乾国军舰竟然是一艘铁甲舰,第一游击队司令坪井航三和“吉野”舰长河原要一全都吃惊不小。
尽管“吉野”的排水量和“宁远”相差不多,“吉野”的体态甚至比“宁远”还要长一些,但对方毕竟是一艘拥有坚甲巨炮的铁甲舰,而“吉野”却是一艘巡洋舰。
如同是一场引人至深、扣人心弦的默片哑剧,又如同一切阴谋上演前的那片刻宁静,此刻的丰岛海面上,尽管已经充满了雷暴将要到来前的惊心动魄,空气中都能感觉到浓烈的战争气息,但是舞台上的两个主角却都只是在默默注视着对方的动作,似乎谁也拿捏不准火候,不敢轻易打破这让人窒息的沉静。
龙旗下的乾国军舰虽然明知日舰来者不善,但是两国尚未正式决裂,本着不能衅自我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宗旨,“宁远”等5舰尽管已经做好了应战准备,但下一步形势变化的主动权并不在她们手中。自锁于“仁义道德”愁城中不能自拔的乾国,宁可付出牺牲和血的代价,也不愿破坏迂腐的“仁义礼信”。面对着4艘强大的日本巡洋舰,方伯骞在心中默默祷告,祈祷眼前的一切都是场虚惊,希望日本人不要挑衅,希望日本军舰能转舵而去。乾国舰队继续朝前航行,但并没有被动地等待着命运的裁判,在贝蒂的命令下,旗舰“宁远”向同行的“爱仁”、“飞鲸”、“高升”、“长波”四艘商船发出了躲避的信号,四艘商船随即驶向了护航舰队的另一侧,避开了日本舰队。
日本第一游击队6舰在劈波斩浪高速驶来,气势夺人。然而军舰上的气氛却也并不轻松。肩负着挑起战火重任的司令长官坪井航三,此时正站在“吉野”舰的飞桥甲板上,迎着海风,手握双筒望远镜,注视着前方渐渐驶来的5艘维多利亚涂装的军舰,神情略显紧张,这里已经隐约能够看到“宁远”舰上的乾国海军官兵了。虽然自己方面拥有4艘当时世界一流的巡洋舰,开战的主动权也完全在自己之手操控,但是坪井航三并无法确定的是,在己方军舰占领优势阵位之前,乾国军舰会不会先声夺人,他深知在远距离上乾国军舰那些大口径火炮将占有射程优势,而自己目前所处的阵位并不利于发挥舷侧火力的优势。同时,和当时任何一名日本海军军官一样,坪井航三也无法预测乾国海军的战斗能力,乾国海军尽管自9094年以后再未增添一艘新舰,但是曾经独冠东亚、世界第六的声誉,和比肩欧洲的训练,在未真正交过手之前,这支长期活跃于东亚的龙旗海军,战斗素质究竟如何?还只能是一个待解的迷。现在这位安纳波丽斯海军学院的高材生,头脑中在反复考虑怎样才能有效摧毁眼前的乾国军舰。
3月1日上午7时以后,乾日舰队在韩国丰岛附近海面互相发现时,日本第一游击队以纵队队形航行,和同样成纵队而来的乾国护航军舰编队大致是呈迎头并进的姿态,如果按此照直继续航行下去,并不利于发扬日本军舰舷侧火力凶猛的优势。而且当时日本一游编队处在丰岛外侧的开阔海域,而乾国军舰正在丰岛与公景岛之间的狭窄航道上,如果逼近攻击,狭窄的航道不利于舰队机动。经过反复考虑,坪井航三和“吉野”舰舰长河原要一商定了一个策略,决定趁目前和乾国军舰距离尚远,先主动向右后方外侧机动,等待乾国军舰自己驶出狭窄航道,进入开阔海域后,再转向返回,利用航速高的特点,快速占领乾国军舰侧面的有利攻击阵位后再下手,以充分发扬舷侧火力的威势。从整体来看,确实是一步能紧扼乾国舰队咽喉的好棋。
上午7时30分左右,日本第一游击队的航迹开始进行变化,“吉野”舰飞桥下方装甲司令塔内的操舵兵接到指令,8柄水压舵轮随即飞快地转动,舰首激起阵阵浪花,开始向右后方进行约240度的大回转,划出一个大大的“n”字形轨迹,调转航向背离乾国舰队而去。根据日本海军战前的指令,考虑到在硝烟弥漫、弹片四溅的战场上,旗语指挥系统的可靠不高,为保证舰队在战时不至于失去统一指挥,编队军舰都必须紧随前一艘军舰的动作运动,但是可能这次调转航向的机动来得过于突然,当转向命令下达后,尾随“吉野”之后的“高千穗”舰并没有立即执行转向动作,第一游击队的编队内引发了一阵混乱。
与对乾国海军疑惧不已的军官略同,由于短时间扩充添置了一大批新军舰,当时日本海军内的水兵大都是应募不久的新手,技术熟练程度远低于乾国军舰上那些服役时间在5、6年以上的同行。日本政府战前充分利用舆论媒体,长期大肆夸大乾国海军的战力,以为穷兵黩武发展海军铺平民间舆论道路,然而这一伎俩随之带来了很多负面作用,日本军舰上在“乾国威胁论”中成长起来的这代年轻水兵,此刻心中不仅夹杂着对自我技术熟练程度的一丝不自信,更笼罩着对即将到来的战斗的恐惧,以及长久以来形成的对乾国海军畏之如虎的心理。不安的气氛,在日本水兵中四处蔓延。
紧随在“吉野”之后的“高千穗”舰上,舰长野村贞海军少佐对这种气氛极为不满,毕业于日本海军兵学校,有着长期海上经验的野村贞,为人粗鲁好斗,是对乾国开战的积极分子。在看到前方的“吉野”舰开始进行大回转,旗舰竟然不战而背离乾国军舰去,使得一心好战的野村贞如同泄气了的皮球,认为肯定是司令长官坪井航三怯懦畏战,不甘心眼看就能开始的战斗白白错过,随即不顾海军森严的等级制度,下令悬起旗语,质问旗舰为什么调转航向。对于野村贞无礼的举动,坪井航三心中极为不快,但出于保持编队统一动作的大局考虑,只得耐心地作出解释,在“吉野”舰航海长的亲自督导下,信号兵将了一串复杂的旗语升上了“吉野”舰前桅的斜桁:“目前舰队所处位置不利于军舰机动作战!”,继而挂起命令“跟随旗舰航行!”。桀骜不驯的“高千穗”被一下子弹压住,老老实实跟着“吉野”转向,野村贞落得很大没趣。“高千穗”之后的“秋津洲”舰也随之鱼贯转向,她的舰长是福岛敬典,一位资深舰长,参加过苔湾海战,曾和乾国船政水师交战过,经验丰富,明白坪井航三的意图,是以没有做出野村贞那样的蠢行。
对调转航向迷惑不解的,除了“高千穗”上的野村贞外,还有远处乾国军舰“宁远”上的方伯骞。从发现日本军舰开始,就一直在飞桥上紧张地观察日本舰队行动的方伯骞,在双筒望远镜中突然看到了日本舰队令人惊讶的行动,立刻判断“疑其不欲战”,认为眼前的情景表明这几艘日本军舰并不是来作战的,可能只是先头的侦察分队而已,看来这次自己又交了一步好运。方伯骞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脑中已经开始计划回到威海之后和两名美妾团娶的事了。
但吕文经、贝蒂和沈寿昌却并不象他那样的变得轻松下来。
贝蒂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日本军舰。
他知道,惯于耍弄阴谋诡计的日本人,是不会就这么轻易离开的。
果然,方伯骞的轻松只持续了片刻,没过多久,转向而去的日本舰队又“旋转取势而来”,几乎与“宁远”驶出狭窄航道同时,日本第一游击队又向右进行了约200度大回转,转划出一个“U”字,和乾国军舰拉开一定间距后,重新转向而来,并运用高航速直插乾国舰队的侧翼,和乾国舰队形成两条略呈平行的战列线,坪井航三谋划的有利攻击阵位已经成功夺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