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向贤甚至因此沉默许久,为的就是不打扰。
终于,乐声戛然而止,明向贤的脸上也浮现了一抹遗憾之色。
明执鸢适时开口:“臣弟愚钝,一时竟不能辨认此音是由何乐器所奏。”
“不过这余音绕梁,甚是好听啊。”
“听方向的话,似乎是从那边的宫墙中传出的?”
明向贤看着那个方向,脸色微沉了一下,最终道:“朕去瞧瞧,你们莫要跟来。”
明执鸢挑眉,道:“若是臣弟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某位妃嫔的住处吧。”
“这个时间皇兄要是进去了,万一不出来,岂不是让我这个做弟弟的白等?”
“亦或者,若皇兄进去了,因为臣弟在还在此处等候,所以还需出来……那臣弟岂不是罪过?”
“所以啊,臣弟回府,臣弟告退。”
明向贤无奈地挥了挥袖子,“走走走,最好十天半个月也不要来入宫烦朕。”
“你一来啊,准没好事!”
明执鸢行了个礼,道:“怎么会?”
“若这次臣弟不来,皇兄怎么能听到这么好听的乐声?”
“臣弟就不多叨扰了。”
说完,便勾唇一笑,离开了这个地方。
在他走后,明向贤的神色复杂,思索片刻,终还是向那个院落走去。
不多时便又一次看到了长鸣轩的牌匾。
里面的主子不受待见,连打扫的下人都会偷懒。他昨天来的时候没注意,原来长鸣轩的门上已经有了不少厚重的灰。
现在门正开着,他便也顺势走了进去。
长鸣轩非常宽敞,可此刻就因为宽敞所以显得异常荒凉。
现在虽然不是花开的季节,但各宫各院里头都被花房送去了不少能填生气又能抗寒的植物。但这里没有,这里破败得很,简直与皇城这种奢靡的地方格格不入。
在一个枯植后面站着,明向贤便瞅见了里面的情景。
只见有一个女子在椅子上坐着,背对着他,面向池塘。她穿着一身洁白,披着一个明显被洗了不少次的旧披风。
明明那身衣服都是陈的,头上也是一点饰物都没有,可却并不显得寒酸,反而被那个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带得多了些特别的味道。
此时她并不是孤身一人,一个太医似乎是刚刚看完他的腿,正在谈话。
“今日再看的时候,才人的腿已经比昨日好了不少,简直就像是用过什么稀奇的丹药一样。”
“这种恢复速度,堪称奇迹啊。”
“臣再给您开些其他的药材,您稍等。”
说着,太医便从药箱中拿出笔墨,在上面写了几位药材。
季暖笑了笑,声音清浅,道:“毕竟不是什么有福之人,得不到什么名贵药材,所以命也就被养的皮了一些。”
“虽然要这双腿也无甚作用,但如今我一人住在这长鸣轩,若无双腿,今后的日子便更不方便些。”
“还是有腿好。”
她说话的语气柔和,声音好听,没有半分埋怨,也没喊半声苦痛,更没有感伤自己得到的极差待遇。
她像是在叙述别人的事,用一个极其客观的眼光去看待某件事怎样怎样,似乎真的不是很在意自己这条腿。
不知怎的,明明自己那么厌恶风家厌恶风家的一切,可现下明向贤竟然不由反思。反思自己是不是对一个弱女子太狠了些,反思自己是不是太无情了些。
连他都如此,何况太医?
老人家瞅着季暖一身单薄的样子,不由关切了两句。
“现下天凉,才人无事便多在房间中歇一歇,受了凉总归对您的腿不好。”
“这是方子,您拿好。”
季暖眉眼柔和,接过那张纸,缓声道:“多谢太医。”
“只是我如今还被禁足,长鸣轩也并无他人,昨日贺妃领了圣命,差人去请了您,取了药。今日谁还能帮我抓药?且我长鸣轩也并无银钱可以去拿药了。”
“您的心意我领了,毕竟,现在还愿意给我心意的人不多。”
“我拿了您这药方也无用,只是留着,记着这世上多您这一个好心人罢。”
说着,她笑了,道:“我喜欢看天空。上天广阔包容,圣洁澄澈,默默地看着每一个人。”
“……所以我还是会日日到院外的。”
太医无奈摇头,道:“才人是臣见过最不听话,却也最让人心疼的病人了。”
“只是臣终究是臣,有些事也不便多管。”
“还望才人自己好生珍重着。”
叹了口气,太医的目光恰巧落在轮椅的轮子上,不由多问了句,“恕臣好奇,多问一句。您这椅子似乎与臣平日所见很不相同,似乎……”
季暖笑道:“自是不同的。”
“我用它可以自己挪动地方,较为方便。”
“说起来,这还是以前长鸣轩服侍的宫女们在的时候帮我做的呢。”
“这次却也派上了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