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之后,我还能活下去。我又不像你和杆儿强,换个壳还能照旧……”
大约是快要到达终点的缘故,树精此时竟平和了许多。他放慢了脚步,与承庆并肩走着,而且一直静静地等少年把没什么用的牢骚发完,他方才说道:
“当年,青玄和懒散二人救下了只剩一口气的你,他们两个尤其是青玄道长受伤颇重,已经无法抵抗可能寻找朱丸踪迹追来的那些人,所以他们带着你只得暂时藏身在深山之中,藏在一处已经废弃的猎人搭了过夜的破窝棚里……”
这件有关少年身世的往事,当事人之一懒散道人曾经详细地给少年讲述过,个中细节,少年自然不会忘怀。然而,问题是,这树精为何亦是如此的了如指掌呢?
难道,当时他真的在场?以灵物的身份?少年疑惑着,正待要问,忽听树精又继续往下说了去:
“深山老林,不知岁月,最宜繁盛草木。当年你们所去的那座深山,正是我原本的扎根之处。不过,那个时候的我,与其他草木相比,也只不过是痴长几岁,灵息未通,只不过是众多寻常老树中,丝毫不起眼的一棵。”
少年微微一颤。树精话说到这份儿上,他心里大致已经有些猜测了。只是,如果真像他所猜测的那样,这也未免太巧了一些吧?
可是树精真好像与少年建立了连接一般,只微微瞥了他一眼,便似乎看透了他的内心,道:“你心里应该已经有点儿谱了吧?这事儿的确是巧,但老话说得好,无巧不成书,如果没这么巧,我们这番奇妙因缘又怎能够联系起来呢?”
少年皱皱眉,他才不想和这株阴阳怪气的树有什么宿命因缘。少年咳了两声,直接问道:“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难不成,你原本的树身,就长在那窝棚附近?”
“不错,”树精点点头,道,“我本就生在那个破窝棚旁边,因为还算经了些岁月,所以根脉发达,有那么一段老根,恰巧拱出了地面,又很恰巧地被那小窝棚给圈了进去。因此……”
少年不知不觉间又挺直了后背。
只听树精又慢慢说道:“你那时眼看小命不保,懒散依着孙真人教他的,调和了朱丸粉末要给你续命,向来马虎粗糙的懒散道人,那一次也没有例外,关键时刻绊了一跤,朱丸整个儿地掉进了你的嘴里,而调好的朱丸粉末药水,却全都泼洒在了窝棚的地上,一滴不剩的,全都浇在了我那段老根之上。”
原来,竟是这样。
原来,少年和树精的生命,竟仍是由那颗朱丸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原来,无心的偶然,竟足以成为掀动风暴的蝴蝶翅膀。
忆起前尘旧事,树精亦是感慨万千:“也就是那些朱丸药水,开启了我的一脉灵息,我从那个时候便开始了漫长的试炼,历经无数的劫难,才有了如今这番……”
“历经无数劫难,也践踏了无数的生命吧?”少年笑笑道,“人们‘想当年’的时候,总爱给自己脸上贴金,金面儿下的那些乌七八糟上不得台面的便一笔勾销就此不提。我以为就我们人类爱这样,没想到,在贵草木之属,也是一般无二啊。”
树精哼了一声,道:“我早就寻得了一个不用践踏其他生命的修炼之法,只是无奈你一直在阻挠我啊。说到底,你才是使我不得不践踏生命的罪魁祸首啊!”
“嘿,您这锅甩的,这叫一个蛮不讲理啊!”少年挠挠头,道,“敢问你那不用影响他人的修炼大法,是个什么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