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变得懦弱封闭起来。
一次次的,她已经习惯了用逃避解决所有她解决不了的事。
但是,不能这样下去了。
「郁理,爸爸一直害怕你会恨我,所以一直不敢跟你见面。可是有个人告诉我,如果我一直躲着,躲得太久,你可能连恨都懒得恨我,因为那个时候你已经不在乎了,有没有我这个爸爸根本无所谓。……如果是这样,爸爸宁愿你像现在这样怨我骂我,至少你心里还是需要我这个爸爸的。」
又一次想起爸爸的话,郁理忍不住设身处地想了想,是啊,她现在还记着爸爸,可是等她步入中年,甚至老年,还会这么一直记挂着他吗?可能会吧……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激动失控了。
代换一下,被她丢下的那些刀呢?
郁理不敢去想,她觉得自己和爸爸一样,比起他们对她说“我恨你”,更不想听到他们一脸无所谓地回应“哦,我们已经不需要你了”。
“话虽如此……可是,还是怂得不敢回去啊!”拎起一个抱枕捂住脸上,郁理全身都在纠结,“被说‘我恨你’也很可怕的好吗?我真的不会被柴刀吗?啊啊!好想死!”
她各种翻滚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疑惑:“什么想死?你还想回地狱长待啊?”
咻!郁理将手里的抱枕狠狠砸过去,那个穿着运动服系着围巾的神明连忙接住。
“混蛋,谁准你不敲门就进来女士房间的!”
又一个抱枕砸了过去。
“小心我让日和收拾你!”
“哎哎!别打了,我错了还不行嘛!还是说你想闹大动静引来别人啊!”夜斗慌张地接下各种扔来的“砸物”,“我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镰仓,我的神棚你就不管了吗?”
“我这病一好,你就想让我去收拾神棚,你还有没有人性?”继续扔东西砸!
人性?他本来就不是人啊。
没过一会儿,夜斗的身上不是抱枕就是玩偶,好在对方把床上用品清空就消停了,夜斗也松了口气。
“我也不是故意挑这个时候来的,只是想跟你说个事。”一件件的把枕头之流的东西扔回去,夜斗一边说道,“我有一些事要去办,可能一个月也可能好几个月不会跟你联系,所以你那边的宅子我也没办法继续帮你镇着了,这段时间你得自己想办法,那么多古董被偷了可别怪我。”
“你要去哪办事?有危险吗?要我帮忙吗?”
“危险……那倒没有,就是麻烦了点。”夜斗愣了愣,有些不自然地回道,“不用信徒你帮忙的,你管好你自己就行。”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顺耳呢?有种好心被当炉肝肺的错觉,郁理的眼神危险起来。
夜斗一见不妙赶紧又说道:“我是说认真的!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很多贼盯上你那个宅子了,镰仓那边可是出了好几起小偷被抓的事件了,这一阵子要不是我帮你看着东西早没了,你确定不回去看看?”
郁理愣住,忽然想起住院时经理人跟她讲过的话,意识到什么她整个人都跳起来。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留美子就看到自家女儿已经大包小包全都收拾妥当,不但塞满汽车后备箱,连后排车座上也堆满了东西。
“这,这……”
“对不起妈妈,我想了想家里的空间还是太小了,还是那边的画室更适合我工作,还是回镰仓呆着比较好。”
“可是,也用不着这么急……”
“因为我突然想起来我在镰仓那边忘了很重要的东西,我得回去看看情况。”说完这些话,她回身去了餐厅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份三明治,一边吃一边钻进车里,“唔……我到家……会给您打电话的……放心。妈妈再见!”
汽车一骑绝尘,只有留美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呐呐一句:“这孩子,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六月,天气已经从温暖逐渐转为炎热,就算是早晨空气都是干燥的。
郁理开着车一路前行,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神不宁。
或许是被夜斗的话影响到了吧,哪有可能东西就被偷了。小黑都比她更早出发回家了呢。
努力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脚上却是又踩下了油门,半年……不,应该说大半年她都没回去看他们了,这样一想反而更加想念了。
比起还要开车七绕八拐的郁理主人,天生就是旅行家的黑毛球走空路可要快多了,除了不时要根据风向调整路线以外,其余没什么难度。
对,没什么难……
“唧?”
飞在空中的黑毛球看到前方的地面上正燃烧着熊熊大火,有很多人呼喊着泼水救火,大火点燃了整幢楼房,火势十分凶猛,几辆消防车停在那里全力施为都没能让火焰弱下几分。毛球黑吉本能地往旁边绕开,它的直觉告诉它这边很危险,可是这样少见的景象又让它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就这两眼,出事了。
冲天的火焰再起,黑吉听到了一阵尖细的嘻笑,一只拳头大小的火团妖怪从里面飞了出来,然后朝着毛球飞袭了过去,攻击意图十分明显。
“唧!”
黑吉顿时悚得全身毛刺都炸开了,当场马力全开随着风全速逃跑,后面的小火团嘻笑着同样乘风追上。
星宫宅。
阳光明媚,庭院里花红柳绿,鸟语蝶飞。
烛台切握着扫帚给前院的石板路做清洁,他的不远处,一个白发白衣的青年直接将扫帚夹在臂弯里,还抬起一只手遮在额前看日头。
“鹤先生,好歹把活做完再划水啊。”烛台切叹气。
“别这么认真嘛光坊,例行清洁而已,这里又没什么人走动,哪需要怎么打扫啊。”雪色的太刀青年一脸的不在乎,看完了日头又看向大门的方向,“也不知道主公什么时候回来,又两个月过去,该养好的伤也好全了,这要是再不回来我真的要去给她送惊吓啦。”
“应该会回来吧。”烛台切也吃不准,“如果连我们差点被偷这种事她都无动于衷,那大概说明她真的不想要我们了。”就是不知道要过几天才会回来。
鹤丸转头看了他一眼,顿了一下又用平常的语气叫喊:“有点热啊,现世的天气比本丸这边要糟糕多了啊,才六月份温度就这么厉害了,真是不得了啊。”
“哈哈哈,那大概是因为人类常说的‘温室效应’吧?”前厅大门处不知何站着三日月,绀色衣着的俊美青年一脸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哦,我还以为你会说是因为东瀛接近赤道的关系呢!”鹤丸对他的出现并不意外,或者说他意外别的地方,“早啊三日月,没想到你也过来了啊。”
被点名的平安老刀还没说话,他的身后又走过来一道俊秀的身影:“那大概是觉得主殿很快就回来,所以才守在这里等着。”正是一期一振。
他话音落下,后面又有一些刀剑走过来站定,小夜,虎彻兄弟,贞宗家,源氏,新选组,粟田口派,几振大太……全都过来了。
“看来大家都挺沉不住气的啊。”鹤丸感叹一句。
“大半年没见到主人,鹤先生你沉得住气怎么还站在这里不回本丸?”太鼓钟一点也不客气地怼起了这几百年的老朋友,“还有一些没过来的都还在忙着打扫宅子呢,小光,鹤先生他一定又划水了吧?”
顶着一些刀戏谑的目光,鹤丸装作若无其事地转头望天,正想找点什么话题转移一下时,空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并且越来越大。
“唧唧唧唧!”
因为恐慌而破音的尖利叫声引起了所有刀的注意。
“是主人养的那个黑毛球,它怎么了?”
爱染国俊刚疑惑出声,黑色毛球已经如同鸟雀般俯冲着落下,那陨石一样气势汹汹砸过来的架势引得很多刀惊呼着半蹲闪开,黑毛球闪电一样钻进前厅里。
“好像还有团亮的东西也跟着进去了!”有眼尖的刀叫了出来,“它好像在追杀黑毛球!”
不待其他刀有所反应,忽然,前厅的门楣窜出了一团大火,所有刀吓了一跳。
“呜哇!这火哪来的!?”
“快,快灭火!不能让它烧起来!”
这突发状况让所有刀措手不及,然而就在他们找工具灭火时,又有一团火焰在房间里突兀地炸开。
“混蛋!这是哪里出来的孽火!”宅子里,在其他地方的刀剑也失声叫了起来,气极败坏中还掺杂着一丝恐惧。
不只是这里,凡是黑毛球奔逃过的地方,从檐廊到宅屋,障子门也好,板墙也罢,全都到处点火燃烧了起来。
“救火!快!灭火器,水管!还有火警电话!能用上的都用上!”
“不怕火焰的都随我灭掉那只火妖!”
长谷部焦急地指挥着因为大火而乱成一团的队伍,主上的宅子绝不能毁在他手里。
在他的指挥下,大部分刀开始各自做自己能做的事,也有一些刀在越来越大的火势下呈现崩溃之色。
“喂!烛台切,站起来啊!”爱染国俊努力地把瘫坐在地上的某振太刀往安全的地方拖行,“这里太危险了,别在这里倒下啊!”
然而对方已经完全陷入了恐惧之中,只是一个劲的喃喃:“火,好大的火……地震之后房子失火,所有的东西都烧起来……”
“烛台切!”爱染正想该怎么办时,烛台切被人拦腰扛了起来,太刀高大的个头挡住了扛着他的人身形,但爱染还是一下子认出来,“萤!”
“我们走。”被烛台切挡住身形的萤丸语气冷静,“先去神棚那里。那边绝对不会被烧到。”
哗啦啦!
一阵阵的泼水声四处响起,整个宅子在火焰的包围下一片兵荒马乱,到处都是浓烟和火舌的亮色。
和烛台切比起来,有弟弟要照顾的一期一振不容许自己直接崩溃,强忍着恐惧照看着他们,不只是他,粟田口家有很多刀都饱受过火灾之苦。
“糟糕,藏刀室!”
看着所有人都一心只顾着救火保住宅子,突然,一期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惨白着脸高声提醒。
“画!快去一个人保护画!绝对不能让它出事!”
他话音落下,很多刀直接抛下了手中的事冲向藏刀室,那里不只有他们的本体,更有维系他们显现的重要媒介——主人的那幅画。
但是,还是晚了一步。
第一个人首先赶到的时候,刚好看到它四角着火的情形,那幅灰黑色调的油画在火焰的亮色下莫名地带着一股妖异的美,就好像无形的蛛网从四周被点燃销毁,然后消失殆尽一样。
完了。
所有的刀剑心头一凉,他们的身体就像那幅火焰吞噬的画一样很快变得透明虚无,失去灵力媒介,他们也没办法再维持显现。
大火越烧越旺,之前还乱成一片的呼喊声诡异地全数消失不见,他们不得不回归本体,眼睁睁看着这间屋子也浓烟四起,火舌肆虐。
这一刻,已经拥有人身好几年的刀剑们再一次深刻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刀,如果不被主人需要,就什么也做不到。
啊啊……要回去了吗?回到那场大火里……
再次亲身感受到很久以前的噩梦,一期一振只觉得悲凉和无力,但与此同时,他又有些庆幸,幸好主殿今天没有……
哐当!咚!乓啷!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各种混乱的重物倒地声中,那急速奔跑的脚步声格外的清晰。
一期一振最后的意识画面,是熊熊燃烧的大火里,那个一路狼狈狂奔过来的熟悉身影,正不顾一切地向他们伸手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