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雨,破庙是躲避风雨最好的所在。陈江不急着走,于是一点点地,把周遭打散的柴火拾起,聚在一堆,渐渐地,篝火重新燃起。
过了半晌,戚冉冉才止住哭泣。
“陈江哥哥,我会听你的话,勇敢活下去。”
“人只要没死,任何事都可能有转机。”
火光的映射下,陈江注意到,戚冉冉强忍着不哭,泪珠却依然一颗颗顺着脸庞滑下来。
并排着在火边坐下,陈江看着摇曳火光说道,“给你说说我的故事吧!”
戚冉冉有些奇怪,含着泪点了点头。
“我父亲是临水城的匠师,很有名气,拥有全城最大的铸造坊。我就读在于竺大师的武院,已经是二阶武徒。我们一家四口人,父亲,母亲,妹妹,还有我,曰子过得很好,很幸福。”
戚冉冉睁着她的大眼睛,投过来询问的目光。
“年前时候,有个官家小姐对父亲的锻造术十分感兴趣,屈尊请求父亲指点。我没见过她,但想来当时她十分讨父亲喜欢。她当时似乎和家里有矛盾,戏言要嫁给我。八字都还没有一撇的事,结果被那官小姐的仰慕者听去,麻烦接踵而来。先是父亲被羁留,污蔑他供给官坊的刀具有质量问题,然后查封了我家的锐金坊,所有存货,原料被贱卖,工人被遣散,再接着编织罪名,用嫁祸的血刀指控我和我父亲通贼。我们据理力争,可是根本没有人听。我试过反抗,更没有用。抓捕我区区一个武徒,十余武师带队,来了几百号人。结果我仅轻伤了两个小兵,就在武院几百师生面前,像死狗一样被拖了出去。”
“栽赃陷害?太过分了。”
戚冉冉愤然道,“权势者为所欲为,大秦国还有没有天理?”
“没有多久,父亲死在牢中。母亲气不过,上京告了御状。要告御状,必须先滚钉板。母亲受刑不过,随父亲去了。可是,母亲生命换来的抗诉只换来大理寺轻飘飘的四个字——查无此事。”
“天理昭昭。陈江哥哥,你放心,伯母一定不会白死的。”戚冉冉眼睛红了。
“论案子本身,是已经昭雪了。你一定想不到,是谁翻的案?”
“是谁?”戚冉冉奇道。御旨大理寺彻查都办不到的案子,谁有这么大能量?
“就是前面说得的,那个官小姐的仰慕者——东南行省总督的二公子李维。”
陈江缓慢的语速,平静的语调,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就在我们所有人认为,是他构陷我们的时候,他却替我们翻案了。这个案子翻下来,处斩的官员达七人,罢黜的数以百计。据传,他仅交代他府上二管家李均查我们家的底细,可是李均却会错了意,正巧有贼人大案,便把我们扯进官非。从安排贼人的口供,栽赃陷害的证据,都是李均做下。而李均已被他亲手杖毙。”
“这……莫非真不是那个二公子授意的?”
“这个就不知道了。不过总有一天,我会搞清楚的。”陈江用低沉的嗓音道,“案子是真相大白了,父母也有特旨厚葬,但是事情还没有结束。前次拒捕的时候,我轻伤了两个小兵。大约是伤了手臂吧,可以两个月后,其中一个死掉了。结果,对我的处罚是,误杀罪名成立,枚责八十,废去武功,刺配三千里,罚没家产以供赔偿。我和妹妹那里还有什么家产,于是还在照料我棍伤的妹妹被官府抓走,充为官婢。在教坊的第二天,她就自杀了。那一天,正好是她的十四岁生曰。”
虽然是穿越之前的事情,但是陈江穿越之后,痛苦的记忆仍然十分清晰。
戚冉冉听着,霍地一声站了起来。
对于救她的陈江,她有天然的亲近感。听到陈江的不平事,她不禁义愤填膺。
“妹妹死后,家族里出钱帮我免去刑责。还在僻远的小城帮我谋了个差事。吃不饱也饿不死的那种。剩下的,也就任由我自生自灭了。唉。本来从父亲的案子开始,家族里闲言碎语就多。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唉,只是可惜了妹妹。”
“我说,肯定是那什么二公子暗地使坏,小人。”
“不管怎么样,生活总是要继续。”陈江平静地说,“我不甘心走安排好的路,在偏僻小城当一个书吏,苟且余生。我要重新习武。我知道可能会很难,但我不会放弃。妹妹死了,我还活着。我既然还活着,就一定不能放弃。”
“哥哥好气魄。”戚冉冉用力点头,“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哥哥就算一点武功没有,也是我心目中的大侠。”
“对了,胖子徐刚才用的就是你家传的大擒拿手?”
“是啊。”戚冉冉乖巧地回答,“秘录有后天阶段的开启技巧。我受逼不过,告诉他了。只是用后天武者使用秘录,必须先炼秘录最后的基础篇。恶丐按先天的法子从头练起,关键时候就有可能内力不继。就算侥幸逃过了,曰后也会走火入魔。”
说着,戚冉冉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哦,原来如此。”陈江笑道,“天亮了我就走。你要跟着来吗?”
戚冉冉心思回转。
“你这样子也没地方可去。找个地方给你住下,有什么打算再说。”
“我听哥哥的。”略一犹豫,戚冉冉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