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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如此了。”斌苦跪在茅舍之前。五体投地,对着断垣内望天出神的老祖宗说道:“佛像的金漆也开始慢慢脱落,经书尽成枯灰,所有应劫之像,都于今日显现。”
老祖宗眼睛只是看着天上,似乎那里正有一件漂亮地袈裟在飘,哼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斌苦见老祖宗不以为意。也不敢多说什么,叹了口气,复去园外石拱门处念经祈福。
老祖宗忽然说道:“你们都走远点,离此地五百里。”
斌苦不多说话,只是安静吩咐寺内僧人子弟撤离归元寺。
见他不走。老祖宗骂道:“苦脸的,你也滚!”
斌苦反是微微一笑,就在院外坐了下来。“
“末法时代啊。”斌苦笑着:“我也想瞧瞧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狗屁末法时代。”老祖宗冷哼道:“俺家只知道屁股底下的阴气越来越重了,冥间万年积秽就从俺家的……下面冒了出来。这归元寺里的一应佛器都是假物,自然承受不起这等阴秽之息。”
老祖宗知道赶不走斌苦,也就不再多理,只是一昧地出神,忽然他说了声:“原来那大婶子把俺压在这儿,是当塞子用的。”
“俅事!”
在寺外巷中饮茶无味的秦梓儿与陈叔平神识里忽然一阵激荡,受此牵引,飘入了归元寺中。老祖宗咂巴咂巴嘴。又看了一眼正在身边沉睡的徒弟媳妇儿,沉默少许后忽然说道:“那女子。”
秦梓儿跪下行礼。
“三日之内,将方圆五十里之类地生灵尽数撤走。”老祖宗冷冷道。
这是命令,秦梓儿根本起不了一丝的询问之意,只是老老实实地去安排这次太平盛世里的大撤退。
陈叔平见她走了,离茅舍残处近了几步,小声说道:“大圣爷准备出来了?”
老猴看了一眼天上,忽然声音显得有些疲惫:“如果俺家那蠢货徒弟安排的不错。估计三日后我这手腕上的镯儿便能褪下。到那时,自然便能出去。”便要脱这五百年苦厄。不知为何,这位惊天动地的大人物言语里却没有什么喜意。
陈叔平略觉诧异,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老猴自然懒怠与这厮分说什么,只是淡淡道:“若俺家走了,这路儿开了,头顶袈裟里的佛光谁来挡着呢?”他忽然拍了拍身边地石板地,只是随便拍着,石板尽碎。
陈叔平不知这下面有什么大事情在发生,有些发愣。
老猴忽然望着他冷冷说道:“你不是想知道你家主子在哪儿吗?”
陈叔平面色一紧,俯地大拜:“请大圣爷指点。”
“若不是感觉到你家主子从下面递过来的消息,还真不知道这事情麻烦成这样。”老猴吸了一口冷空气,挫着牙齿,发出发酸的声音,“你家主子正在冥间。”
陈叔平糊涂了,怎也想不到少爷竟然跑到冥间去,但心想既然如此,那一定是冥间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想到少爷身边少了自己冲杀,不知怎的,陈狗狗心头便一阵急慌,叩首道:“请大圣爷成全。”
老猴望着他:“先讲与你听。六道轮回如今是关着的,你家主子现在就在下面忙这事儿,若他败了,你此时入冥,便永世无法超脱,可想清楚了?”
陈叔平想也未想,将自己鼻梁上地黑框眼镜扔到一旁,微笑道:“何须想?”
老猴毛茸茸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笑容,这大概是几千年来,他第一次瞧这条赖皮狗有些顺眼——一道雷声响起,一只笼罩着青光的巨掌无由出现在归元寺的上空,本已平伏下来地天袈裟又有感应,强行挣起少许——轰的一声巨响,巨掌拍在陈叔平的头顶。
陈叔平的肉身顿时被击成粉末,一道清光闪过,某狗的魂魄便义无返顾地投向了可能有来无回的冥间去也。
小青狮忽然从老祖宗的黄旧袈裟下摆里钻了出来,微微偏着脑袋,低声哮了两下。一般的人可能听不懂它在说什么,老祖宗却是面无表情地笑了两声,说道:“若换作千年以前,俺家出来便出来,自然不会管这城中人类死活,也不会理会俺家若脱困而出,这佛光入冥,会灭杀多少生灵……即便这六道轮回大乱,三界颠覆,又管俺家何事?”
“只要俺家快活自在,任这些愚人死上千亿又如何?”这话始自有些了当年地狠戾劲儿,但老祖宗话头一转,却是叹了口气,“也不知是在这庙里住久了,还是被那易小子和身边这丫头唬弄久了,怎的心肠也软了许多。”
话一说完,老祖宗拎起青狮的右后腿,随手将它扔了出去。
又是一道青光闪过,小青狮被裹在光团中,瞬息间破袈裟而出,化为一道流光,不知被老祖宗扔到这人间的哪个地界去了。
轻轻伸手,将蕾蕾发上招惹的一片落叶拂了下来,老家伙看着小妮子,瘪了瘪嘴:“一家老小忙的要命,就你这丫头好命,一觉不醒。”接着却又带了一丝兴奋说道:“连观自在菩萨都显迹流血,这阵势大,有意思。”
感觉身下地府里面的怨戾阴气越来越重,他皱了皱眉头。深吸一口气,卷起了袖子,露出里面毛茸茸的手臂来,老祖宗活动了下手腕,手腕上那个乌金镯子灵滑动着,一千多年都没有正经出手过地他,终于开始热身,准备迎接亲爱地师傅大人。
因为,一切都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