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李二的寝宫里依旧灯火通明,拎着纱灯的宫人们,小心翼翼的站在寝宫外面,随时随地等待着伺候李二。
李二陛下有深夜办公的习惯,这是常年在外征战留下的,不过今晚的李二却不是在办公,细心的宫人发现,自从陛下从太极宫回来后,整个人就变得阴晴不定。
晚膳的时候,因为一个宫人不小心打翻了一只盘子,陛下就大发雷霆,命内侍将那犯错的宫人拖下去,杖毙了!
不久之后,一身素白纱衣的长孙无垢,带着几个俏丽的宫婢进入李二的寝宫,看到皇帝正在心绪不安的来回踱步,便从一名宫婢手里接过一碗莲子羹,走到李二面前柔声道。
“陛下累了一天,晚膳也没用,妾身熬了一碗莲子羹,陛下趁热喝了吧!”
李二接过长孙手里的莲子羹,却只是用勺子搅动了一下,叹了口气,将莲子羹又放到玉案上,拉过长孙的手,略显疲惫的说道:“观音婢,你说朕会治理好这大唐吗?”
“陛下怎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长孙闻言,一下子惊讶的抬起头,不可思议的望着面前的丈夫,异常震惊的问道。
自己的丈夫是怎样的人,长孙再是清楚不过,自晋阳起兵以来,丈夫每每以身涉险,◎,南征北战,窦建德、王世充之流那也算是一代枭雄,但最后不也成了丈夫的手下败将。
丈夫从来都是个意志坚定的人,想要做的事,那怕前面阻力再大,也没有犹豫过的时候,然而现在,长孙却突然发现,往日里显得志载意满的丈夫,这一刻竟显得有些心绪不宁起来。
挥退了寝宫的内侍,长孙温柔地望着李二,温言劝道:“突厥人不过是趁着咱大唐根基未稳之时,猝然出兵,陛下一代人杰,焉能不知当年越王卧薪尝胆的事!”
“观音婢,你以为朕是为突厥人而烦恼吗?”李二听了长孙的话,禁不住‘嘿’的一笑,满不在乎的说道:“突厥人还没让朕放在心上,他日待朕平定国内之事,朕定会跃马漠北,亲手割下颉利那个蠢货的人头!”
“那陛下所忧何来?”长孙闻言,禁不住有些迷惑了,既然不是突厥人,那么放眼天下,还有谁会让陛下如此心绪不宁呢?
“观音婢,若朕告诉你,世间行走者,又出现在了大唐,你会怎么看?”李二微微苦笑了一声,望着面前的长孙,叹口气说道。
“世间行…”长孙闻言,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待明白过来这四个字背后代表的可怕后,猛地震惊的抬起头,凤目中陡然间释放出危险的光芒,几乎是咬着牙问道:“陛下可知,此人如今在哪里?”
“呵,被朕安排在驿馆里住下了!”李二闻言,莫可名状的笑了笑,说道。
接着,便说起了今日在渭水遇到赵谌的始末,以及下午在太极宫与赵谌的对话。
“陛下怎能心存善念,渭水之畔就该动手杀了此子的!”长孙氏此刻脸色发白,素白纱衣下的身体都在禁不住微微颤抖着,事关大唐基业,长孙容不得有一丝这样的危险因子存在,因而紧咬牙关,目露凶光的道:“陛下若是有所顾忌,那便由妾身代劳吧!”
“观音婢说的那里话,朕不杀他,自然不会是什么心存顾忌…”李二听到长孙的话,心下微微一颤,禁不住暗暗为刚才的失态有些自责,旋即无所谓一笑,道:“世间行走每逢大乱之时出现,如今大唐刚刚建立,国力正是蒸蒸日上,朕便要看看这些人还能搅起什么风浪!”
李二说着话,抬头望着寝宫外面,目光似乎要穿透重重阻碍,一直望向那个一直以来让他极惧且敬的神秘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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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皇宫内的事情,赵谌自然是一无所知的,他此时全身浸泡在热气腾腾的浴桶里,整个人被热水包裹着,点上一根烟,美美的吸了一口,慢慢吐出一股青蓝色的烟雾,那感觉别提有多舒爽了。
如果这时候再泡上一壶茶,那就更完美了,可是赵谌实在是懒得再动。在丛林里整整一个月,每天光吃饭睡觉都是极为奢侈,更别提洗澡这样更加奢侈的享受了。
浑身上下早就变得脏兮兮的,自己闻着都有些受不了,拿出香皂使劲搓,白白的香皂搓在身上连泡泡都不起,搓下来的尽是黑黑的泥垢。
好好的一桶热水三两下就变成了黑糊糊,散发着一股恶臭,没办法,只好叫胡路重新送来一桶热水。
胡路此人也算是一个妙人儿,身为长安馆驿的驿丞,见惯了那些从地方上来京述职的地方官,对于赵谌这样被陛下亲自安排到馆驿住下的人,胡路明显从中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弄不明白赵谌具体的身份,胡路也懒得去弄明白了,只管安排进馆驿中最好的一间房间,好吃好喝的供着,赵谌要什么,一张口,胡路这厮吭都不吭一声,屁颠屁颠就送来了。
晚饭吃的是胡路送来的一碟白条鸡、一碗清炖羊肉、一碟脍鱼,外加一壶冰镇葡萄酿。
大唐刚刚建立,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即便身为皇帝的李二,饭食上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些自然都是胡路自己掏钱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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