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荷枪实弹的保镖来回走动,那情景跟眼前看到的竟然如此相似。
真该死。怎么胡思乱想。
韵真暗暗责备着自己,一颗心忍不住就开始紧张起来,尽管她也算是个见过世面的女人,可还从来没有离一个首长这么近,马上就有种被权力震慑的感觉,这种感觉不仅来自那些荷枪实弹的警察,而且还来自这荷塘月色周边的黑暗和神秘感。
张宏伟慢慢把车停稳,一边说道:“这栋楼就是企业家俱乐部,由开发区的入驻企业合资建造,首长今晚就住在这里了,欧阳主任希望他能给度假村题写一块牌匾,就看领导有没有这个好心情了……”
韵真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跟着张宏伟来到了大门口,两名穿着西装、神情严峻的男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尽管穿着西装,韵真也能猜到这两个人肯定也是警察,不过,应该不是本地警察,而应该是首长身边的安全人员。
“对不起,首长正在用餐,请你们到配楼等待……”一个男人在看过两个人的通行证和工作证之后冷冰冰地说道。
“哦,这个……我们主任在里面,我是专门……”张宏伟还想解释一下,另一个男人马上走过来说道:“我们不认识什么主任,马上离开这里……”
“可我们……”张宏伟还想辩解几句。
那个男人伸手推了张宏伟一把,不耐烦地道:“找你们主任联系,我们只知道现在不能让任何人进去……”
韵真一看,显然在什么程序上出了差错,不过,看着那个男人专横的模样,心里很不舒服,心想,就算是首长身边的安全人员,也没必要这么横啊,难道自己看起来像危险分子?
“喂,请问你是什么人啊?”韵真走上几步冲那个男人问道。
男人一愣,刚才韵真站在后面,他好像没有注意到她,此刻一看,忍不住眼前一亮,可随即就板着脸说道:“工作人员。”
“哦,原来只是个工作人员啊,我还以为您就是首长呢,好大的派头啊……”韵真冷嘲热讽地说道。
那个男人显然没想到这个美女胆子这么大,一时脸上下不来,可又不好发作,于是就挡在她的前面,板着脸不出声。
就在这时,从里面急匆匆走过来一个男人,韵真一看是省政府办公厅主任刘辉,于是赶紧说道:“刘叔,怎么回事啊,门都进不来呢……”
刘辉走过来对那个男人说道:“她是我们市工商银行的刘行长,等一会儿要向领导汇报工作,让她进来吧……”
那个男人似不情愿地挪开身子,让韵真走了进去,不过却把张宏伟拦在了外面,张宏伟急忙道:“我为什么不能进去,我们是一起的……”
那个男人冷笑道:“一起的?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一起的,没证件一律不许进……”
刘辉似乎也没有权力让张宏伟进来,他显然也听见了那个男人的话,忍不住皱皱眉头,一拉韵真的手臂说道:“快走吧,你妈在等你呢……”
韵真无奈地回头看看张宏伟,冲他抱歉地摆摆手,然后就跟着刘辉匆匆上楼去了。
“情况有点变化……这是一份背景材料你先看看……”刘辉一边走,一边递给韵真几张纸,匆忙说道:“欧阳龙给你争取到一个好机会,等一会儿首长和孟书记要听他关于申请国家级开发区的汇报,你做为投资银行银行方面的顾问一起参加……情况就是这样,你母亲可能患有事情要交代……”
韵真吃了一惊,说实话,尽管她的银行和开发区的几家大公司都有来往,可她对申请国家级开发区的事情并不了解,再说这件事和银行也没多大关系,自己这个顾问怎么“顾”啊,如果是一般的领导也就罢了,可对方是首长,谁知道他回提什么问题,万一要是闹出什么笑话岂不是画蛇添足?
刘辉似乎看出了韵真的惶恐,安慰道:“你也别太当回事,领导要是问你什么问题,你就一般性地回答一下,要是不问你就别啃声……这事也不会报道出去,不然周丹非找你算账不可……”
韵真正想说话,可刘辉已经在三楼的一扇门前停下来,并且伸手轻轻敲了几下。
屋子里只有祁红一个人,韵真一看母亲晕红的脸,就知道她肯定喝酒了,不用说,她刚才也是首长饭局上的座上客。
“祁主席,韵真来了……”刘辉并没有坐下,而是站在那里说道。
祁红看了女儿一眼,对刘辉说道:“你今晚事情多,忙你的去吧,领导什么时候见欧阳龙?”
“刘辉看看表说道:“|他要休息半个小时,差不多还有二十多分钟吧……”
祁红冲刘辉摆摆手,看着他出去了,这才对韵真说道:“今晚你有两个机会……等一一会儿你可以跟着欧阳龙一起见他……另外,晚上还有一个小型舞会,我刚才让人打听了一下,他好像也有点兴趣……”
韵真好像这会儿脑子糊涂了,忍不住问道:“妈……我,究竟是什么机会?他明天就回北京了,和我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祁红一愣,好像没料到女儿竟然会提出这种白痴的问题,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隐忍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你没看见庙里面人人都在拜佛,你说这佛跟他们有什么关系?现在他就是佛,每个人都在拜他,不管有用没用,只要拜过他的人就有可能受到保佑,你这么想就够了……”
韵真有点哭笑不得,可随即一想,且不管这尊佛能不能保佑自己,拜他不就是为了让那些对自己不怀好意的人看吗?如果能够跟他攀谈几句,甚至能够得到他的一言半语,到时候佛光普照,自己身上起码也沾点佛气,让那些牛鬼蛇神不敢碰自己呢。
祁红见韵真精神有点恍惚,忍不住又叮嘱道:“韵真,你可记住,等一会儿和欧阳龙见他的时候,如果没有把握宁可不说话。
他如果问你什么,其实并不一定要听你的答案,你可不要傻里吧唧的张嘴就来,你应该尽量请领导指示,只有当他一定要你回答的时候,你才能说话,但是千万不能信口开河,尽量之谈你的专业上的问题,刚才我给孟书记打过电话了,他也会在场,到时候他会暗示你的……”
祁红不说这些话也就罢了,越说韵真心里就越紧张,那感觉就像是过去的农民去见县太爷似的,心里面一阵烦恼,甚至有点后悔来这里了。
“妈,有这么严重吗?不就是一个首长吗?我还见过美国的国务卿呢,就算是拜佛也允许说几句心里话吧,他一个首长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难道不就是为了了解下面的情况?”韵真这么说其实也就是为了自己壮胆。
“祁红伸手在女儿脑门子上点了一下,嗔道:“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他就算到下面了解情况也轮不到你……你知道什么?如果是一般的首长,省里的领导会这么紧张?他可是能够左右最高层的人物……”
说着,把嘴凑到韵真的耳边低声道:“他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了解民情,而是来考察干部,你亲爹能不能进中南海和他关系重大……”
“妈,你的意思他有可能是下届总理?”韵真惊讶地问道。
“那我可不知道,反正以前我们这里也来过别的首长,气氛和现在根本不一样,这种事难道你还不清楚,你们银行的几个副行长去下面支行考察的时候,难道那些支行长们的接待工作会一样?”
祁红好像有点疲倦了,靠在椅子上慢慢闭上了眼睛。韵真趁着这个机会赶紧一目十行地把刘辉交给他的那份背景材料看了一遍,忍不住伸手扔在床上,心想,明明是一些八股文,可非要搞得跟什么机密似的,这些套话官话在党报的头版上比比皆是,自己要是首长的话,听着这种汇报不打瞌睡才怪呢。
首长的作息时间几乎分秒不差,二十分钟以后,刘辉带着韵真来到四楼的一间小会议室,只见开发区主任欧阳龙已经等在那里了,陪同他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妇女。
刘辉指着那个女人对韵真说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省国土局的局长黄新艳同志。欧阳主任我就不用给你介绍了吧……”
韵真和黄新艳以前在饭局上见过面,只是不太熟悉,不过,外界有传言,说是黄新艳是个裸官,他丈夫以前是国土局的高级工程师,后来下海做生意,把生意做到了国外,结果全家都拿了美国的绿卡。
韵真心里很清楚,眼前这个女人尽管看上去不显山不露水的,可这些年通过土地买卖,跟她丈夫里应外合,还不知道捞了多少好处呢,只不过是上面有人,尽管社会上传言很多,可她在局长的宝座上却纹丝不动。
如果是在以前,韵真可能不会对黄新艳这样的女人有好感,不过,自从她和秦笑愚联合侵吞了那笔巨款之后,心中的正义感失去了赖以存在的基础,竟有了随波逐流的想法,在黄新艳面前也就失去鄙视的底气。
“黄局长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大家就不用客气了,倒是我先给两位提个醒,我可是临时被拉来的,一点准备都没有,等一会儿向首长汇报的事情就全指望两位了……”韵真和黄新艳握握手说道。
欧阳龙笑道:“你也不必太担心,其实首长也就是做个一般性的了解,具体事项等到商务部,建设部和国土资源部的领导来视察的时候再详细汇报……不过,韵真,你要有个思想准备,领导也许会问你有关银行资金在开发区的投入情况……”
黄新艳笑道:“欧阳,你就不用操心了,韵真可是这方面的专家,这种汇报对她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我认为首长可能会把注意力集中在土地规划方面,毕竟前不久一些农民寻衅滋事,这件事领导不可能没有耳闻……”
刘辉忽然插嘴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看你们三个还是抓紧时间统一一下口径,可别在领导面前闹笑话……我这就去看看领导下来没有……”
欧阳龙点点头,从包里面拿出一叠材料,三个人在一张沙发里坐下来开始统一口径,韵真显得有点心不在焉,关于临海县一部分失去土地的农民闹事的事情,她已经从韵冰的嘴里听说了,只是没想到有这么严重,以至于都传到首长的耳朵里去了。
看来这件事应该是领导今天晚上最关心的问题,毕竟,稳定和预防**是当前的头等大事,首长不可能不过问。这样想着,韵真就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两件事可不是银行行长分内的事情,就算临海县的农民举行暴动也跟她没什么关系。
五分钟以后,会议室的门打开了,只见刘辉带着三四个人走了进来,韵真只认识自己的亲爹孟桐和临海市市长王定波,她注意到亲爹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不过就像是看见一个陌生人一样毫无反应,就像两人压根就没见过面似的。反倒是其余三个男人是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的时间长一点,并且都流露出一种意想不到的神情。
韵真忽然有点异想天开,心想,自己现在如果叫声爸爸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也许孟桐马上就狐疑把自己当神经病从这里赶出去吧。
“领导,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开发区的主任欧阳龙同志,这位是省国土局的局长黄新艳同志,这位是我是工商银行行长刘韵真同志……他们三个人负责向您汇报开发区的相关具体事宜……”刘辉站在一个年级在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身边介绍道。
首长的形象经常出现在各大媒体上,所以韵真一眼就认出来了,只是今天的领导看上去面色红润,精神饱满,显得非常年轻,好像比孟桐还要小几岁的样子,而他的实际年龄一般人也无从知晓。
首长微笑着点点头,扭头对孟桐说道:“看来你们这里的女同志都很能干,你看看……尤其是这位……刘……刘……”
“刘韵真……”刘辉在旁边小声提醒道。
“对对……刘行长,竟然还这么年轻……我看还不到三十岁吧……”首长既然在说韵真,目光就完全把她包围了,脸上挂着一副高深莫测的微笑。
“领导,我哪有您说的那么年轻啊……我都三十二岁了……倒是您……我都差点没有认出来呢……”韵真觉得首长的目光既威严有温暖,竟有种想撒娇的感觉。
孟桐皱皱眉头,偷偷观察首长的脸色。
只见首长哈哈一笑,似乎对韵真的话很感兴趣,摆摆手说道:“怎么?三十二岁很老了吗?我想想,我三十二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呢……”
“您那时候已经是一个地级市的副市长了……”孟桐插嘴说道。
“对对,还是你记得清楚……”首长嘴里说着话,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韵真,那神情就像是在欣赏一件出自普通人的艺术品,尽管还略显生涩,可还是看出了其中的收藏价值。
李毅在旁边察言观色,他的角色就是在适当的时候根据领导的兴趣插诨打科,他见首长的眼光总是不离韵真,甚至都没有坐下来的意思,于是笑道:
“领导,刘行长虽然年轻,可有着深厚的学术背景,她曾经留学美国,主修金融,后来也在欧美等地做过实地考察,她的关于金融系统改革的论文曾经得到过央行行长的赞许,并亲自做过批示,在我们省里面,也算是金融方面的年轻人才……”
韵真一张脸烧起来,尽管刘辉并没有夸大其词,可她还是觉得这个介绍有点过分了,她甚至怀疑这些话是不是出自母亲的授意,如果首长要是知道自己是祁红的女儿,这番话有可能起到相反的结果。
她偷偷瞥了孟桐一眼,只见他也盯着自己,还不时轻轻点头,好像对刘辉的话表示肯定。
首长微微侧着脑袋,好像很注意在听刘辉的介绍,每介绍几句,他的眼睛就把韵真上下打量一番,好像要用自己的眼睛来验证刘辉的评价似的。
“好好……难得难得……人才什么时候都要重用……要不为什么说要不拘一格降人才呢……大家都坐吧……不用紧张,我们随便聊聊,反正这里又没有新闻记者……”
首长说完,就在刘辉的示意下坐在了主位,孟桐坐在了他的身边,几个人围着一张小会议桌坐下来,不一会儿,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进来轻手轻脚地给每个人泡了一杯茶,然后带上门出去了。
等到首长呷了一口茶,点上一支烟,刘辉对欧阳龙低声说道:“那就开始吧……”
虽然首长说随便聊聊,可欧阳龙可不敢随便,他把一叠材料放在桌子上,开始一板一眼地汇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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