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永兴不想犯这样的错误,所以他只是利用自己的一些先知先觉,在战略上进行筹划,给将领们指出大致的行动方向。在滇西,他是这么做的;在滇南,他还是要遵循这个原则。
朱永兴与滇南战区指挥部的将领们进行了连曰的研讨,基本上把各种可能面对的情况都进行了分析,并且与滇西友军进行了联络沟通,制定出了相应的方案。这时,已经是十二月份了,朱永兴这才率领最后一批军队,返回安南。
现在滇南的明军中,汉族士兵约占一半,摆夷族(傣族)超过三分之一,其他的则是彝、苗、僮、瑶等少数民族。在西南,特别是云南,组成这样比例的军队,并不奇怪。晋王李定国东征时,其所率部队,便“半为倮、瑶、佬…”。但当时各土司是出兵认饷,而现在则是具有真正军籍的士兵。
不管是什么民族,明军中都实行同样的待遇,军属也都有一样的优惠政策。这样做,士兵的积极姓和精神面貌自是不同。
至于充当军饷的土地,朱永兴并不发愁。虽然安南郑氏谨小慎微,并没有轻举妄动,但要真的攻打,既然有当强盗的觉悟,那借口便是不缺的。只不过,朱永兴要实施久已谋划的广西攻略,便暂时放过了郑氏。而作为广西战事的前奏,并且牵制滇南清军,明军已经开始动手,进攻目标便是广南府(现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
广南府隶属滇省,又与广西接壤,东西横距五百多里,南北纵距约四百里,地域极广,却有百分之九十之上的山区、半山区。如果全部占领的话,则北可攻曲靖,威胁昆明;东可入广西,与将由七溪、谅山进兵广西的明军,合攻南宁。
镇守广南、罗平的清军总兵是抒城侯狄三品,是他擒了南明庆阳王冯双礼向清军投降,又获封侯爵。与其他各地的清军总兵差不多,狄三品兵不过四千,守卫的地区却过于广阔。
要知道,当时整个滇省只有六个分镇地方的总兵官。除了永昌地处前沿,兵力雄厚外,其他的总兵官兵力都不多。多则五千,少则三千,这样的兵力,维持地方尚可,要机动作战,便只能依靠剿抚四镇,以及昆明的大军。
庆阳王刘震,鲁国公祁三升,宜川伯高启隆,各率三千人马,分三路杀入广南府,趁守军分散,攻势猛烈,十天内连取马关、西畴、文山、麻栗坡、砚山五县,与西面的阿迷州联成了一片,使明军在滇南的战略纵深大大拓展。
在得到了曲靖府(曲靖)的剿抚右镇增援后,狄三品终于保住了所辖地区的北半部,但手下人马损失过半,暂时无力**。
朱永兴也没有一下子解决广南的想法,拓展战略纵深,支援滇南战区,并且牵制清军的机动兵力,这三个目的基本达到后,明军也停止了进攻。占的地盘越大,得到的人力、物力资源越多。但从短期看,也使能够机动作战的人马不断减少,这对广西攻略是不利的。
……………
滇西陷落,元江战败,滇省的形势急转直下,令清军感到惊慌失措。等到滇西明军破路而退,楚雄危机解除,清军将领们审视战局,发现在战略态势上已处不利。究竟是**,还是防守,**又该选择哪个方向,这些问题争论不休,具体行动也就难以进行。
满洲将领更倾向于**滇西,重新收复大理、永昌等重要城池,尽量挽回失败的影响;而吴三桂则坚持先攻滇南,一来是他的复仇心理,二来则是伪宗室在滇南,不能再任由伪宗室蛊惑人心,令其坐大。
而吴三桂的攻击计划更令满洲将领感到不满,一致加以反对。在吴三桂的计划中,楚雄至少应留两万兵马,以抵御滇西明军的进攻。而在满洲将领看来,依靠坚城,有一万兵马足矣。但吴三桂却以永昌杨坤、石屏吴国贵的例子,警诫满洲将领,明军的攻坚能力绝对不可低估,否则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楚雄留两万,昆明至少要留五千,那攻击滇南的兵力还有多少?满洲兵将有一万多,吴三桂的人马呢,石屏有一万五,楚雄有一万五,再加上剿抚四镇,嗯,现在只有两镇能被抽调出来,一共是将近五万。除去楚雄和昆明的守军,参与进攻滇南的便只剩下了三万多。
不够,吴三桂认为这三万多兵马还不足以击败滇南明军,并且杀入安南,犁庭扫穴,以竟全功。他在计划中还要抽调贵州、广西清军,至少要五六万大军,再加火炮若干,才有绝对胜算。
傻了,吴三桂被打傻了。满洲将领们看到这份作战计划,差不多都生出这样的想法。五六万大军,还要从外省调兵,这需要多少辅兵支应,需要耗费多少钱粮?你吴三桂不知道今年滇省的秋粮被明军的**弄得减少近半吗,供应目前的军队都时曰不多了,还要再招来数万张吃饭的嘴?你不趁着还有粮草在手,尽快发动**,却要迁延时曰,是何居心?
满洲将领们很生气,很疑惑。他们当然不知道元江之败对吴三桂的打击和影响有多大,辽西旧将的战死,近半部众被歼灭,带来的可不仅仅是悲伤沉痛。现在,吴三桂对朱永兴的看法和评价已经提高了数个层次,直追其称为“平生大敌”的晋王李定国。
“若论用兵之诡异狠毒,伪宗室似还在伪王定国之上。”
吴三桂不管满洲将领的反对和异议,把已经调到楚雄的副将高得捷、何进忠所率的五千兵马重新召回,屯驻在石屏不动。现在,兵马已至,他也不再担心明军趁势猛攻了。
“王爷所言不差。”心腹谋士方光琛也随军而来,仔细听了吴三桂的讲述,也不由得脸色凝重,颇有悔意地轻拍了下**,“之前确是轻视他了,没想到他竟能借山川河流之利,用兵诡秘如斯。”
“唉,悔之晚矣。”吴三桂怅然大叹,抚拍额头不已。
“王爷不必如此。”方光琛出言劝慰道:“伪宗室用兵诡秘,却亦是取巧之道,难敌堂堂正正之师。”
“话虽如此,却也败之甚难。”吴三桂在椅子中坐正了身体,手慢慢握紧,声音变得激愤起来,“可那些满洲兵将狂妄自大,视本王之谨慎为胆怯,甚或有疑吾之意,真令人生怒。若是朝廷信其所言,本王——”
“王爷多虑了。”方光琛见吴三桂拳头握得紧紧,忙微笑着说道:“滇省局势变化,朝廷正要倚重王爷,却如何能够降罪?”
吴三桂的拳头慢慢松开,微微颌首,对方光琛的劝说表示赞同。但随即又皱起了眉头,苦笑了一下,说道:“伪宗室心机深沉,现在可又给本王出了个难题,还需献廷为吾谋划啊!”
方光琛不知道又有什么事情,专心听完吴三桂的讲述,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伤兵,也就是那些再也不能上战场的,朱永兴又准备送给吴三桂。首先,这些家伙给吴三桂添些麻烦,他的兵嘛,变成了残疾便弃之不顾,会让手下寒心,对吴三桂的名声也有影响;其次,借着这些伤兵的口,能把明军的俘虏政策宣扬开来,瓦解清军的斗志;第三,看着这些伤兵的惨样,对清军的心理也是一个打击,又有震慑的作用;最后,这些伤兵的抚恤和安置,还能让吴三桂破费一大笔,消耗他的钱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