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庆这一记群龙无首,挥出的十八道刀光,在人群中蜿蜒而过。
当刀光消散时,二十几个山贼却统统毫发无伤。
只是每一个人的右手衣袖,全都齐肘而断。肘部以下的半截袖子,统统化成了碎片。
闹得不可开交的山贼们全都呆了,一个个如中了定身法一般,一动不动地僵立着,满脸惊恐地看着李庆。所有人的额头上,都沁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咕咚。
那领头的老刘叔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头上的汗珠子濗布一般淌下。
那四十多岁老农模样的老汉眼皮一翻,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那十六七岁的少年双腿抖得筛糠一般,裤裆转眼间就湿了一大块。
那个有点力量底子,能徒手拗断大刀的叛逆青年吓得更厉害,噗嗵一声直接跪下了——这倒不是他胆小懦弱,而是正因他有点力量底子,才真正清楚李庆那一刀十八斩的恐怖。
他知道,但凡眼前这个骑着高大白马的男青年有一丝杀心,一刀下来,他们这二十几个人统统都要变成肉渣。连块稍大点的肉都没法儿剩下来,尸都没得收。
“好几个都吓尿了。”后方看戏的苏苏不屑地撇了撇嘴:“就这点胆子,还敢出来打劫?真是侮辱了山贼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
“就是。”宋琪琪凑过来附和:“我们的苏苏陛下就是从山贼做起,一步步做到君临天下。跟苏苏一比,这些山贼真是弱暴了。”
“那当然。”苏苏得意洋洋:“咱可是做过山贼王的女孩。”
“这可没什么好得意的。”前警务人员倪园园小声嘀咕。
女孩们在这边议论时,那边还清醒着的山贼们已经呼啦啦跪倒了一块。
那老刘叔喘着大气,连张了好几次嘴,才终于颤巍巍地把话说了出来:“饶,饶命!好汉饶命!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求好汉放过我们!”说罢,他砰砰砰磕起了响头。
李庆他们都穿着便装,没穿军服,这老刘叔还以为碰上了行走江湖的好汉。
“停。”李庆跳下坐骑,走到老刘叔面前,说道:“说说吧,为什么出来拦路抢劫?看你们的样子,也不像是惯匪,为什么好好的日子不过,出来落草干山贼?”
“回,回好汉的话。”老刘叔抬起磕肿了的额头,颤声道:“小的们也不想当山贼啊!可是,可是实在被逼得没办法啊!”
“哦?是被逼的?”李庆发挥想象力:“官逼民反?因为打仗征税太重?活不下去了?”
“不可能!”小龙女这会儿也骑着独角兽过来了,在二号地球时,她性格中龙灵菡的一面就占了上风,于是果断为帝国开解:“这些山民五年前刚迁下山,在官府指导下开荒,按照规定,前十年是免税的。”
李庆笑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规定是免税,但耐不住基层官吏贪婪无度。这种事到哪儿都不新鲜。”
小龙女摇摇头,说道:“这些刚迁下山不到五年的山民,有什么值得官吏掂记的?就他们地里那点出产?庆哥儿,你也太小看帝国的生产力了。老实说,开战到现在,帝国还没有加征过任何税种。就算以后形势严重了,不得不加税,首批加征对象,也绝不可能落到这些穷困的山民身上来。”
“这话在理。”李庆同意小龙女的说法,就问那老刘叔:“那你说说,谁逼你们来当山贼的?”
那老刘叔低头嗫嚅着,嘴巴张合好几次,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庆皱眉道:“是不想说,还是不敢说?”
老刘叔带着哭腔,答非所问:“求好汉放过小的们一马,小的们以后定会洗心革命,重新做人,绝不敢再做拦路抢劫勾当了!”
“我不要你的保证。”李庆沉声道:“我只想知道,究竟是谁,逼得你们不得不落草为寇。”
老刘叔抬头看了李庆一眼,眼神里有着显而易见的惊怕。同时又带着一丝求恳,似在恳求他不要再逼问。
“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苏苏站在车辕上,挥舞着胳膊叫嚣:“拦路抢劫一个帝国郡主,两个帝国少将,一群帝国尉官,这是妥妥的死罪!二位将军,给本郡主把他们统统杀掉杀掉!”
帝国郡主?两个少将?一群尉官?
真的假的?如果是真的……
我的娘,这得是捅了多大的篓子啊!
本就担惊受怕的山贼们,听了苏苏的叫唤,顿时又有好几个惊惧交加之下,两眼翻白地晕了过去。
那老刘叔亦是吓得瞠目结舌,一张黑脸奇迹般变得煞白,额头上的冷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淌到下巴上,再从下巴上一连串地滴下来,转眼就把他面前的地面浸湿了好大一块。
“你都听到了。”李庆笑眯眯地看着老刘叔:“拦路抢劫帝国的郡主、将军,这个罪名,不用我解释,你多少也该了解一点吧?郡主已经下令了,要本将军把你们统统杀掉。老实说,本将军也是不情愿的。
“毕竟你们才是第一次出来打劫,手上还没有血债。杀你们,本将军没什么兴趣。但郡主有令,本将军也无可奈何,只能拿你们的脑袋,平息郡主的怒火。”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呐!”老刘叔身子一歪,瘫倒在地,又迅速爬起,磕头如捣蒜。
其余还清醒着的山贼们,也纷纷求饶起来。哭的哭,喊的喊,有几个还爬过来想抱李庆大腿,被李庆轻轻震开了。
“要本将军饶你们一命,也不是不行。”李庆微笑道:“老实回答本将军刚才的问题,究竟是谁逼得你们非得出来做贼的?若答案让本将军满意,那么本将军便帮你们向郡主求情,求她饶你们一命。”
“我说,我说!”生死压力下,那老刘叔再不敢废话,倒筒倒豆子般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前面说过,骊山一带,匪患极重。
但山匪们都是不事生产的。仅靠劫掠,根本不可能保证生活物资的来源。
在从前,山匪们主要是靠与山匪有联系的士绅大户来供应生活物资——土匪的生存链中,必然会有无良的士绅大户存在。那些无良士绅既帮山匪销赃,从中牟利;又给山匪提供粮草等生活物资,甚至还给山匪提供消息,方便山匪打劫,以及逃避官兵进剿。
少数山匪,甚至本身就是士绅大户家的子弟。
总之山匪的生存壮大,少不了与无良士绅大户勾结。
除士绅大户外,原本生活在骊山之中的山民,也为山匪们提供了部分后备人员和粮草物资。
但帝国五年前一场大规模的剿匪,不但清除了绝大部分骊山匪,还将与山匪勾结的无良士绅杀了好大一批。骊山左近数十家有头有脸的士绅大户被抄家,家产没收,男丁统统送去矿山做苦力劳作到死,女子妇人全部送去教坊司做官妓。
又下大决心,耗费大量的财力物力,迁了十多万山民下山,集村建寨,让他们老实务农,以期断绝骊山山匪来源。
这一举措,确实让骊山清静了很长一段时间。但随着西方世界入侵,帝国陷入四面重围,主要注意力,就转到了国战上。对国内的一些问题,暂时就没有精力来处理了。
于是骊山匪患死灰复燃,又有山贼匪帮趁势崛起。
但山贼匪帮是再度出现了,可给他们提供部分生活物资的山民却没有了。
经过五年前那一场大杀特杀,敢跟山匪勾结,为山匪提供粮草的无良士绅,也少之又少。
山贼匪帮不可能自食其力,自己种田。便把主意打到那些迁出了骊山的山民身上。
老刘叔他们所在的老根村,就遭遇了一伙骊山匪的劫掠——从前他们还住在山里时,并非没有受过山匪的压榨。
但那时有许多无良士绅给山匪提供物资,山匪对山民们的压榨还比较轻,老刘叔他们还勉强承受得起。
但是现在,没了士绅大良提供主要的粮草物资,山匪们压榨山民时,下手就比较狠了。
老刘叔他们村,全村的粮食几乎被那伙骊山匪搜刮一空,家家户户剩下的粮食,都不超过三两天,根本就坚持不到秋收。
无可奈何之下,老刘叔把心一横,决定铤而走险,带着村里人也来拦路打劫。只是没想到这第一次落草,就遇上了李庆他们这伙硬茬子。
李庆问:“既被山匪抢了,为什么不去报官?”
“报官没用。”老刘叔一脸苦涩:“我们就是从骊山迁出来的,最清楚骊山匪有多难剿。来的官军少了,山匪往深山老林里一钻,官军根本没办法。除非朝廷像五年前一样,点起大军来剿。可是……听说现在朝廷正在打大仗,几十万上百万的大兵都派上了战场,哪里会有大军来管我们的事?”
那叛逆青年此时也冷静了下来,在旁插嘴:“若是不能将骊山匪一举剿灭,山匪躲过风头,待官军退去后,势必会来报复。到时候我们老根村,就得被杀个鸡犬不留。我们哪敢报官?”
“不敢报官,就敢来拦路抢劫?把自己的损失,转嫁到无辜的人身上?”小龙女冷笑:“你们倒是打得好主意。”
“我们知道这么做不对,可是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那叛逆青年渡过最初的惊吓后,或是觉得李庆比较好说话,那股子叛逆劲头又上来了,不理老刘叔拼命打给他的眼色,梗着脖子说道:“你们这些当官的治理不了骊山匪,害我们被山匪抢了粮,报官也没用,难道我们就该活活饿死不成?”
“你……”小龙女此时受龙灵菡的性格主导,而以龙灵菡杀伐果断的悍将性格,哪里受得了如此顶撞?当即龙睛一瞪,怒气勃发。
一股无形龙威扩散出去,顿时把所有还清醒着的山贼统统吓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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