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川一县考量。再说朝廷强盛,除了我们西北之地遭了些灾,其余四方百姓俱安居乐业,何必要背井离乡?
我县离乡求生之民,只要常记得县中家小,不可为作奸犯科之事,知法守礼,朝廷为什么不允许?”
这可是叶行远想好的关键所在,你要组织出外流民,行!但是要举家外迁,那可不成!流民携带家眷,便无后顾之忧,便无什么羁绊牵挂,在面临生死之时哪里还会有半分犹豫。
要是流民在外,家小在乡中,那就算是被逼得要扯旗造反,也难免要担心祸及家人,这一念之差,可能就改变了许多。
有人急道:“怎的是我们出外,家小还留在乡中么?老弱妇孺,哪有什么求生之能,那...那岂不是让他们活活饿死?”
叶行远摇头道:“哪有此理?朝廷赈济虽然延误,但也不是一点粮食都调拨不过来,何况今年虽然必是荒年,但也不可能颗粒无收。想要养活县中全部百姓,是本官无能做不到,但是走一部分人,留一部分人,县中粮食,也可助他们勉强度过荒年。
你们出外务工,就算是带着老弱妇孺同行,也做不得什么,只能是拖累,若是三餐不济,他们所受苦楚,岂不是比留在乡中更多?”
此言大有道理,原本流民一定要带上家小,是因为他们几乎没有回返家乡的可能,那无论如何一家人总要齐齐整整在一处。如今想来,将来还有回来的希望,那何必要带着家眷吃苦?
正如县太爷所言,他们担心家人挨饿,但是若是随之出门,一样是有一顿没一顿,这路上的苦,可要比在家中更难得多了。
又有人疑问道:“那县中徒留老弱妇孺,若是受人欺负,那又如何是好?”
叶行远耐心解释道:“正是因为如此,也不可所有青壮都离乡而去,依我之意,父子同在盛年者,父离乡而留子;有兄弟者,兄行而留弟;独子父母衰朽者不可离乡。
各乡自编练队伍,卫护村庄,帮忙农活,守望相助,也是护着乡中妇孺。这一批人的钱粮,可由县衙负担。”
这又是一条善政,诸人大喜。叶行远看他们多数已被说服,趁热打铁道:“青壮出外务工,求三餐温饱,若是走运,还可带回银钱,养活家小。老弱妇孺,在家中伺候庄稼,今年雨水不济,收成有限,农活也不重。加上朝廷适当赈济,也可得捱过苦日子。
你们出门之人,也得以保甲为编,守望相助,时时与县中通信。须知不管如何,平川县始终是你们的家,我这一方知县,也就是你们的后盾!”
叶行远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但其实本质就很简单。第一,青壮活不下去了,那你们出去乞讨也好,打工也好,随你们,但是要有组织有联系。第二,老弱妇孺,留在村中,作为羁绊,有这许多人质在手,料想你们在外面也不敢乱来。
第三,县中仍然留下一部分青壮,还要进行编练,一方面是为了互助剩下的农活,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应付一些突发情况。
可惜大乾朝末期江南一带手工业虽然有所发展,还是无法接纳大量的农村富余人口,否则的话,叶行远这三策一出,可就是提前把成熟的民工潮给弄出来了。
这样出去的流民,组织性要好得多,行事也会有更多顾虑。虽然因为客观条件的限制,他们最终不是乞讨就是劫掠才能活下去,但至少在某个方面降低了流民暴乱的可能性。
如果西北诸县,都采取叶行远一样的办法,或许当真能够延缓流民大乱,给走向末路的大乾王朝续命。叶行远心中一片澄明,在顺利说服以邹海为首的乡民首领之后,立刻回衙奋笔疾书,上书于朝廷,希望将自己的这个突发奇想,化作西北诸县的普遍政策。
这也将是叶行远考试中流民策论的一部分,就不知道在幻境之中,朝廷能否采用他的方法,这也决定这一策能否成为他考试文章主要立论的关键所在。
叶行远写完奏章,盖上县衙大印,飞书入京,也不去管结果。马不停蹄又聚民众于乡中,不厌其烦的为他们分配组织,以十人为一甲,五甲为一保,指定老成敦厚之人为保长甲长,叮嘱他们看顾同行的年轻人。
三日之后,叶行远便在县衙门口亲自欢送,还拉起了横幅“恭送亲人暂避荒年,县中妻儿翘首盼归”。敲锣打鼓,倒是一场热闹。
这一番行动之后,流民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的出境,县中倒是暂时平静下来,但到底之后效果如何,朝廷与周边诸县又会如何反应,叶行远心中没数,只能静观其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