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叶行远一般赤.裸.裸.给六国剥皮,他这才惊讶的发现,如今六国还有燕国都早已外强中干,远不如勃勃兴发的强秦。
六国联军如果救不了苦渡城,又怎能指望合纵遏制秦国的发展?看来秦国一统天下之势,已然不可避免。
令狐喜没想到子衍君已经从叶行远的分析中想到了天下大势,他也皱起了眉头,突然发现局势并不像自己想象中乐观。
如果六国联军不能指望,那么苦渡城居然呈现出一种孤立无援的态势。这说起来挺可笑,中原腹地的苦渡城,居然连援军都找不到。
他盯着地图,目光在苦渡城上下左右逡巡,最后只能无奈的承认,这真有困守孤城的危险。
“若是如此,坚守苦渡城真的要做好持久战的准备,两月、三月都有可能,然则粮草不济,如之奈何?”令狐喜的态度谦恭了点,转头向子衍君询问。
子衍君肃然道:“若是如此,必须得从叶公子之计,早日定下配给制,以求能支持更长时间。”
原本觉得说明厉害,令狐喜应该转变态度了,谁知道仍旧断然摇头道:“这更不成!若是援军不至,苦渡城绝对不可能守得住,那我们不如尽早突围,这才能最大程度的减少损失!”
他的手指向下一划,恶狠狠骂道:“这帮直娘贼既然不肯来,那咱们便只有自己过去!”
叶行远瞠目结舌,没想到自己一番劝说起了反作用,改变了令狐喜的想法,让他更早决心冒险突围--事实上就是在突围中黑翼军骑兵全军覆没,导致了苦渡城更艰难的局面。
当然原本令狐喜选择突围的时机是在一个月之后,但是情况并不比现在更凶险。事实上就是因为一开始觉得突围无望,才会选择笼城防御。
蛮族骑兵的数量实在太多,即使黑翼军都是精锐,也无法承担消耗战。
这个时候蛮族骑兵虽然还未完全集结,但也意味着突围的路线上会有更多的遭遇战,情况可能比一个月后更艰难,而且完全看不到脱出重围的希望。
子衍不同意令狐喜的方案,“蛮军人多势众,若无接应,他们衔尾追击,想要渡过定河几无可能。而且就算侥幸突围,能够逃生的也只是精锐骑兵,百姓该如何是好?难道我们将他们丢给蛮人?”
他行事以百姓为先,这是不容动摇的原则,“何况若苦渡城失守,蛮人就有了攻击定河流域的桥头堡,那时候兵祸连结,不知道要联绵多久。”
这也正是子衍无论如何也要守住苦渡城的原因,也正是这一场惨烈的战事意义所在,若无苦渡城的牺牲,中原人民的苦难将会百倍千倍的放大。
令狐喜颓然坐倒,拍案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们黑翼军的铁血男儿,都要在这里等死不成?”
每一个黑翼军的军士,就跟他的儿子一样,若是让他们坐困愁城,一个个陆续献身,怎不叫人悲从中来。
叶行远见他真情流露,方知这铁铮铮的汉子亦是侠骨柔肠,便劝慰道:“统领先莫要悲伤,人固有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能为国为民牺牲,亦可说是死得其所。”
子衍听得眼睛发亮,赞叹道:“好一个人固有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若是家师闻之,必欣然大喜也!”
这句话子衍心有戚戚,只觉得一直想表达这个意思,却无叶行远说得这般确切。隐隐只觉胸中灵力翻腾,对圣人的教诲体悟竟然更深了一层。
“我管他鸿毛泰山!”令狐喜不依不饶,“死了便是死了,肉身化为腐土,魂魄坠入阴司,浑浑噩噩,又有什么好处?”
他一向是个实用主义者,这种大道理素来听不进去,固然也觉得胸口一热,但是想到这么多好儿郎要命丧苦渡城,心里就像是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怎么都振作不起来。
叶行远叹道:“蛮人势大,我方势弱,想要完全没有牺牲断不可能。但我们正要竭尽全力,尽可能的减少牺牲,这才是我来苦渡城之意。”
子衍肃然起敬,“叶公子仁心仁术,为救民而来,此等胸怀,当受我一拜。令狐统领,你听叶公子此言才是正理,若我们全力以赴,纵然不能保得所有人性命,至少可以减少伤亡,这才是我们最应该做的事。”
令狐喜闷哼一声,并不搭腔,但态度终究是松动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