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审,推翻了原判,那与县尊又有何干?”
之前那人叹息道:“你们不懂,此事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叶县尊轻判阿清,在百姓眼中是恻隐之心,仁义君子。在那些大人们的眼中却坏了纲常,若真翻案,大人这个黑锅非背不可!”
如果三法司最后定案,裁定阿清杀夫,该判极刑,那这案子就成了叶行远一生的污点。考虑到他的身份,或许不会立刻革职贬斥,但也意味着政治生命的完结。
叶行远来到琼关县虽然不过两三月,但因重修县学,改善环境诸事,颇得百姓爱戴。纵有对阿清案判决有不同意见的,对他本人却都极为支持。一听此人之言,不由都担心起来,拥挤在县衙门口,等待今日的审判。
公堂之上,叶行远倒是从从容容,面无表情。虽然是琼关县衙,但他今日在堂上品级最低,故而坐在右手最下方。
三法司的代表正面而坐,莫近山居中,左右两侧分别是韩霖与张默生,卜佥事与卢知府再次之。
莫近山身份最高,年纪也最大,看看时间差不多,便淡然笑对众人道:“今日便先开始吧?想来诸位也已经熟读卷宗,案情都很清楚,就先提审人犯如何?”
韩霖半闭着眼睛,点头道:“正该如此,早审早结,吾等也好向朝廷复命,无谓在此多耽搁时日。”
张默生微一蹙眉,似是不太满意韩霖这种态度,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卜佥事是按察使司推出来的傀儡,本身也没什么意见,自然赞同。卢知府老神在在,也没有表示反对。
莫近山看众人都无异议,便传令道:“提人犯!”
三班衙役高呼威武,便有人急下囚牢,提出阿清,拖到堂上,重重往地下一掼。只听砰然一声,阿清原本就瘦的没肉,骨头撞在青砖地面,痛得面色发白,但却咬着牙竟然忍着没有呼叫。
叶行远大皱其眉,他知道这是衙门的规矩,但凡人犯都没有什么人权。这上堂一掼本是惯例,就是要打掉犯人的气焰,也好问口供。
他在琼关县审案,这种惯例改了许多,但今日是三法司会审,公堂上作主的人并不是他,也不能出言反对。只能暂时默默忍耐,心中却在思索着日后的改进之法。
阿清原本已该杖责流放,但因为刑部复核没有通过,所以暂时还羁押在琼关县大牢之中。好在叶行远当时就曾吩咐秦县丞关照,这一段时间没吃什么苦头,身体倒还要比坐牢前强健了几分。
她匍匐于地,身子颤栗个不停,头发枯涩蓬乱,面黄肌瘦。莫近山看她形貌丑陋,心中就暗叹,各处谣言说叶行远贪图美色,才会枉法轻判,如今看来全然不可能。
之前他有所误会,这时候也有些不好意思,便轻咳一声,沉声问道:“堂下何人?所犯何罪?还不从实招来?”
阿清磕了个头,跪着挺直腰杆,沉静回话道:“犯妇阿清,因家中争执,持刀伤了蛮人怒山,伤其十余处,大人面前不敢隐瞒。”
她之前刺杀怒山,豁出命去都不要,原以为必死无疑,不想县尊给了她一个轻判。这些日子在牢中日思夜想,心情倒平静许多,答话也比以前有了条理。
“大胆!”韩霖听她回答,横眉竖目,猛的一拍惊堂木道:“好个刁妇,竟然敢避重就轻,藐视公堂?真当这堂上刑具都是摆设?莫大人,依本官看来,当重重用刑,先打了这刁妇的气焰!”
莫近山一怔,旋即明白韩霖的意思,阿清言语之中,丝毫没有把怒山当成自己的丈夫。原来叶行远想用这法子来为她脱罪?这未免太天真了。
当下便沉下脸道:“犯妇阿清,你语焉不详,那蛮人怒山难道不是你丈夫么?你直呼其名,全无体统,为何不说此节?”
阿清又磕了个头,淡然道:“大人容禀,犯妇无知无识,浑浑噩噩,原本不懂,只当这蛮人是我丈夫。但此事之后,得县尊老爷教化,乃知此人只是我的仇人,不是我的丈夫!”
什么?莫近山转头看了云淡风轻的叶行远一眼,心中不由有些恼怒。原来之前叶行远就教好了?想要在这个地方找漏洞,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韩霖更是大怒,“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便是下愚之人,也知这个道理。你嫁与怒山已经有两年,此事远亲近邻皆知,怎敢矢口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