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你来质疑?刚才便警告过,若再咆哮公堂,便要严惩。
左右,拉下去杖打四十!给我重重的打!”
左右三班衙役对视一眼,他们前两天刚拿了叶行远的好处,正自士气大振之际。而且确实也看不惯怒山的作风,又对阿清颇为同情。
叶行远下令要打,衙役们毫不含糊,扯过了怒山便压倒在地,扒了裤子撩起上衣,开始重重杖责。怒山待要反抗,衙役们锁链一收,阴神拘拿神通显现,虽力量微小对有品级之人无效,但最适合压制这种空有蛮力之徒。
他只觉得骨软筋酥,动弹不得,只能喝骂不绝,“我不服!我不服!狗官草菅人命,吾等族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衙役们哪管那许多,噼里啪啦一顿板子下去,怒山纵然是昂藏九尺巨汉,也吃不消这般重打。背上屁股上皮开肉绽,很快便没有力气再骂,只扯着嗓子哀呼。
秦县丞心惊胆战,悄悄走到叶行远身边,又苦着脸劝道:“大人何故如此?你不是说杀人偿命么?”
叶行远笑道:“杀人自然偿命,但阿清并未杀人,只伤其体肤,杖责流放之刑已经重了,你吩咐下去,让狱卒当善待之。”
秦县丞跳脚,“大人怎么这般糊涂,谋杀亲夫非同一般杀人之罪,有此心便是该杀。大人若是这么判,就算施恩于百姓,又有何用?只怕不但这些蛮人不服,上面只怕也要问责于大人!
刑部复核下来,要是重定死罪,大人今日之行,不是白做的么?”
秦县丞也是读书人出身,知道这情况的严重性,阿清杀夫,在他们县中之人看得分明,知道不过是一件小事。但涉及到纲常名教,尤其是外地不了解具体内情的读书人,肯定觉得这是大节所在。
为了维护纲常,他们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阿清到底有什么苦楚,一定就得死。她若不死,纲常不稳,天下人都会质疑圣人之教,这岂是区区一条人命可以相比的?
叶行远当然也想清楚了这些,他知道此事看上去只是小节,一旦上报,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刑部,乃至于内阁大学士们,都有可能在这件事上做文章。他选择如此判决,可以说是在玩火。
然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叶行远从容而笑,所谓兵行险招,琼关县本身就一团乱麻,倒不如趁这个机会一并梳理,顺便再捋顺京中、省里的一条线关系,也未见得就一定是坏事。
他依旧淡然答道:“本官自有道理,你不必担心。对了,待会儿怒山行刑完毕,暂且收监,他之前殴伤人命诸事,还要细细调查,另案处置。”
秦县丞愈发目瞪口呆,只能唯唯称是,额头冷汗涔涔而出。
一众蛮人本来要当堂闹事,但是挑头的怒山一开始便被打得死去活来,之后又被丢入大牢。众蛮人失了主心骨,心中又有些畏惧知县的威严,暂时闹不起来,只能先回去商量,再行定夺。
叶行远也不在意,只有秦县丞、方典史等人叫苦不迭提心吊胆。
这案子在琼关县中是判了下来,不过还等上报刑部,等待复核,才算是盖棺论定。叶行远信手挥洒,写完了上报的公文,盖上官印,飞书传于省内按察使司,再转刑部,然后就静静等待着事态发酵。
琼关县中此事是个大新闻,按察使司那边虽然不会泄漏消息,但是几日之内。阿清杀夫,叶行远轻判的消息也传到了宇文经耳中。
宇文经拍案怒道:“我早就说此人必是文教大敌,果然方才为官不过月余,便露出了狐狸尾巴。此事乃人伦纲常,他岂可如此轻忽!”
李宗儒与他一处,也是随同大骂:“如此一判,天下人皆知杀夫无罪,弑父弑君之辈又将如何?这人真乃居心叵测,只为市恩收取民心,连这圣人教训都不顾了,该杀!”
他因为之前拨款重修县学事被布政使冷淡,心中本来就对叶行远甚为记恨,叶行远如此行径,更是戳了他的心肺,因此便与宇文经同仇敌忾。
宇文经骂了一阵,胸中稍快,平静下来道:“这样也好,此人既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如此判案,那正好是扳倒他的良机。我就要他栽倒在这阿清案上,永世不得翻身!”
他略作思索,便开始写信给京中各处好友,讲述此事,令他们一起呼应,一定要此案在刑部复核之时,打回重审。只要压住了叶行远无视纲常判案,斩了阿清,这件事办成铁案,就绝不容叶行远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