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叶行远有锦衣卫身份,又是皇帝的亲信人,他要是实在艰难,可以直接秘折诉苦。以皇帝对他的宠信,开内库为他补漏洞都有可能。
就算不想走这条路,以叶行远的文名,去省内大户打打秋风,几百两银子人家也只当是见面礼,根本不会在乎。
宇文经就等着叶行远出后招,他可以相机行事,没想到他老老实实继续向省里要钱。而且提出来的主要理由又如此诡异,不得不让宇文经深思。
要说申请补助的借口,琼关县内俯拾皆是,你说要修县学也好,你说要重整城墙防备外敌也好,哪怕是治理环境改善污染,都合乎条件。
叶行远偏偏只提了一个吏员拖欠薪资的问题,但凡是实务官都明白小吏油水丰厚,根本不可能像他文中说得那么惨,布政使衙门批驳回去也是理所当然。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宇文经不相信叶行远不知吏治之松弛腐败,他省试会试都是在王朝末世体验,对实务必有掌控。所以他也不可能是被蒙蔽而上书,更像是别有所图。
“难道他想要撺掇吏员造反不成?”李宗儒失声大笑,“那他可打错了算盘。”
宇文经一怔,面色沉肃下来,似乎是在认真思考叶行远这么做的可行性。只要是叶行远,无论他做什么都有可能。琼关县的财政和吏治是不相干的两件事,换成别人绝对没有可能想一蹴而就同时解决,但叶行远却往往有奇思妙想。
他也许只是虚晃一枪,根本不是在乎那区区几百两银子的补助,而是想借机向县中的胥吏体系开刀呢?
但就算真的叶行远有本事将腐朽的胥吏体系连根拔起,但这盘根错节的乡里关系他又如何处理,光杆司令在琼关县可是干不下去的,他总还是要人来帮着治理一县才行。
如此便又绕了回去,小吏结好阴神,得城隍土地之护佑,叶行远能用的也只有这批人,不可能将他们全部摈弃。
宇文经觉得自己是被叶行远层出不穷的手段和后招吓怕了,所以有些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便笑道:“是我想差了,也许这上表只是叶行远向胥吏们示好罢了,我们暂且不管,静观其变。”
布政使衙门回绝了琼关县的申请,叶行远当天下午便收到了。这在他意料之中,只微微一笑,并不在意。
秦县丞苦着脸道:“这回布政使衙门是正式批复回绝了,看来这笔钱还是要不到。要不然还是打打本县大户的主意,本县士绅已筹备了宴席,庆贺新官上任,为大人接风洗尘。状元公初来乍到,要是开口募捐,头两回他们总是要给面子的。”
叶行远笑道:“我自有主张,你不必着急。接风宴上要钱未免太难看,此事以后再说,我还是继续往省里想想办法。”
秦县丞惊道:“大人你还不死心?藩台大人已经批复驳回,这再要钱未免有些局促了吧?”
叶行远满不在乎道:“藩台大人拒绝的是给付吏员们的薪俸,又不是说不给补助。本官见县学失修,莘莘学子于危房之下读圣人经典,一个风吹草动便有性命之危,于心不忍,这份钱说不得还是得向省里要。”
秦县丞无语,也不知道这位状元知县是太单纯还是怎么回事,向省里要补助,难道还能分门别类,一件一件事要过来么?还不是有多少钱拨下来便紧着最急之事先用,其余都只得先吊着。
布政使衙门又不是你家的库房,开一次口就给你拿一次钱?秦县丞想了想,还是开口劝道:“大人不可造次,藩台虽然性子和蔼,但毕竟是方面大员,有官威在。
大人一而再再而三上书,只怕下一次的批复就不会这般客气,而是要直接斥责了。”
当官有个根深蒂固的观念,就是本地事本地了。你向上级请求帮助,一次两次可能是客观条件所限,但次数一多,那就是你地方主官的无能了。
所以地方官员们宁可打肿脸充胖子,不是情非得已,哪怕县里饿死了人,也要尽量捂盖子不给上峰添麻烦。
叶行远却胸有成竹,心态完全不同,淡然笑道:“若是为别事上书,藩台大人或许会斥责下来,但是为圣人文教大事,为我县读书种子请命。他就算心中不喜,又怎能如此作态?”
所以他要把重修县学事留到现在再说,就是摸准了顾大人的脉。这种文教之事,上官绝不能轻驳,叫他们心怀恶意,就让他们头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