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拐进世纪城小区,薄染道了声“谢谢”走下车。
回头,就看见他也跟着走了下来。
夜已经深了,又下雪,小区里静悄悄的,除了鞋底踩在积雪上的吱吱声,没有别的声音。
他从车后座上拿过一把伞递给她:“从这走进去还有一段路,别淋湿了。”
薄染接过伞,不知该说什么,只点了一下头:“你也早些回去吧。”
他回到车上,她撑起伞:“路上开车小心。”
他却是降下车窗,对她挥了挥手:“我看着你上去。”
薄染怔了怔,一朵朵洁白的雪片打着旋儿从她眼前落下,仿佛又回到了初恋爱时,每到分离,她便抱着他的手臂不肯松,总要他再三劝说,才肯依依离去,还不忘回头嘱咐他:“你不许走,得看着我,等我上去了再走。”
他不说话,只微笑望着她,冲她挥挥手。
薄染急忙低下头,说:“再见。”
“再见。”
然后便是转身,她的身影很快融进公寓楼厅温暖的光线里,渐渐模糊了轮廓,直到消失不见。
裴锦年走下车,车头的灯光寂寥的亮着,他仰起头,遥望着楼上的窗口,雪越下越大,落在他脸上,落在他身上。直到他仰的脖颈发僵,属于她的那扇窗终于亮起了灯。
然后他似乎笑了一下,蹲下身,脱下羊皮手套,慢慢的拨开面前的一捧蓬松的雪,扫出一片空地。
他蹲在那儿,开始用手指在雪面上写着什么,一笔一画,慢慢的,很是认真。
风卷着雪片吹在他的脸上,他还没写完,前面的字迹就已被新雪覆盖,他回头看了一眼,似乎是怅惘,却也并没在意,仍旧继续写下去。
薄染站在窗后,紧紧攥着窗帘。
她不知道他这样做有何意义,也不知道他在写些什么,她根本不可能看见,也许这时她已经进屋在洗热水澡。
可他还是这么做了,而她竟然从他的动作猜出了他写的是什么。
裴锦年写完后,望着那早已模糊的三个字,满意般的拍了拍冻僵的手,掸了掸肩上的雪花,又朝楼上看来。
薄染下意识的松开了手中的窗帘,躲到窗后。
他上了车,楼下响起引擎发动的呜呜声,然后最后一缕车灯也消逝。
他走了,薄染这才重新拉开窗,望着楼下黑漆漆一片的雪地,明明什么也不可能看见,但她就是知道,仿佛亲身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写下那三个字,他从来未对她说出口的三个字。
*
第二天窗外果然积了厚厚一层雪。
大清早,清洁工就拿着大扫帚沿路边扫雪。薄染的车留在公司,因此早上是坐地铁去的。
一路上听到最多的还是埋怨路况。
在江城这种地方,下雪已是罕见,何况是连夜不化的积雪。往年总是下个几小时,很快就被来往的行人踩成了乌黑的雪水。
而气象预报里说,新的冷空气还在南下,未来将有持续性降雪。
新的一年伊始,就遭遇暴雪天气,真不知道是好兆头还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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