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你的（第3页）

老板微微仰头，手肘搭在石桌上，手掌托着下巴。“我拿刀砍过人。”

“嘶……真假？”

“骗你的。”老板笑道，“嗯，确切的说，是想拿刀砍人，最终却没敢真的这么干。砍人啊！真的需要勇气。”看看王凯，老板笑着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学生，放假的时候，搭乘火车回家。下了火车，天已经黑透了。我拖着一个行李箱，没舍得坐出租车，徒步走在大街上。一辆逆行在人行道上过来的车，差点儿撞到我。我到现在也记得清楚，那是一辆黑色轿车，开车的，是个短发微胖穿黑衣的三十来岁的男人。他打开车窗，冲着我骂：没长眼啊！”

王凯看着老板，没有言语。

老板说道，“我年轻那会儿，能开的上车的，非富即贵。”顿了顿，继续说道，“那个时候啊，我特别想摘下钥匙扣上的水果刀，然后架在那人的脖子上问他。”

“问什么？”

“问他长眼了吗。”

王凯心里唏嘘，嘴里却开玩笑道，“真可惜了，你要真这么干了，说不准脑子一热，也能干点儿为民除害的侠义之举。”

“侠义……”老板笑了，“好古老的一个词，很多人都忘了。”

“那倒是。”

“忘了侠义不可怕。”老板道，“忘了廉耻，才是最可怕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现在啊，不管是谈到什么，往往会有人怼上一句：能值几个钱？廉耻，侠义，不仅不值钱，搞不好还会赔钱。这就是道德沦丧。说起来，想起一个典故：鲁国之法，鲁人为人臣妾於诸侯，有能赎之者，取金于府。子贡赎鲁人于诸侯而让其金……”

虽然学历不高，子贡赎人的典故，王凯还是知道的。只是不能像老板这样，把古文都背下来。

老板说完了，又笑道，“《韩诗外传》中，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李离为典狱官时，错杀无辜。李离向晋文公自缚请死。文公认为罪在属吏，不想对其加罪。李离却认为‘高官厚禄全是我一人独享，属吏从未沾光，而今我犯下大罪，却让属吏一人顶罪，是何言也！’于是不奉命，自刎而死。”停了一下，老板道，“没有文过饰非，没有推卸责任，这就是廉耻。”

王凯笑了笑，“你很有学问啊。哎你不是基因学专家吗？怎么对历史还这么了解？”

“读史使人明智。”老板道，“即便再没有学问的人，懂一点历史，偶尔搬出来，也会让人觉得是个很了不得的人物。”

王凯一听，不禁大笑。

老板也笑起来。“好比一个人拼命的视金钱如粪土，就能很好的掩饰他的平庸。”

王凯笑着摆摆手，道，“我发现你还是个很有趣的人。”

“过奖。”老板道，“你也是个有趣的人。”

“承让。”

老板笑着起身，端着茶杯朝着小楼走去。王凯跟了进来，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又续了一支烟。老板将茶杯倒满，离王凯很远的坐下来。

“奇怪了，以前你也没在意我抽烟啊。”王凯道。

“身子不太舒服。”老板道。

“来了？”

“嗯？嗯。”老板道。

王凯呼出一口气，四下里看看，道，“为什么不配个电视呢？哪怕是收音机也好啊。感觉真无聊。”

“去图书馆找书看看好了。”老板道，“看书，不看电视好。”

“我就是一俗人。”王凯道，“看书会睡着的。”

老板微微一笑，看着王凯，略一沉吟，道，“其实……我怀孕了。”

“哦。”王凯抽一口烟，看一看门口风景，又回头，看向老板，“你刚才说啥？”

“我说我怀孕了。”

“呃……谁……谁的？”

“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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