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男主是老牌影帝,演他父亲,带着儿子一路艰难讨公道的故事。
第一场顺利拍完,赵导更满意了,招呼陆星寒过去说戏,三言两语说完,瞧着周围没人,赵导有些百无聊赖,瞄着陆星寒低声说:“这次的片子连年轻女演员都没几个,无聊吧?”
陆星寒神色不动,“不无聊,跟前辈们合作很好。”
赵导呵呵笑,三部电影下来,这么红的陆星寒态度一直努力恭敬,他很满意,自认为推心置腹了,“你可不小了,该开窍了吧。”
陆星寒纯良无害,“我才二十。”
“现在十来岁的小孩儿什么都懂,二十可是大人了,”赵导摸下巴,“就算你不无聊,有人可无聊着呢,瞧见那边的没,大投资商,等着上菜呢。”
“上菜?”
赵导一脸暧昧,离他更近,压低声音,“就那档子事嘛,他们挑剔多,不爱找圈里演戏的,怕麻烦,专门喜欢边缘人。”
陆星寒顺着他问:“什么是边缘人?”
赵导“嗨”了声,“你还真什么都不懂,”他勾勾手指,目光朝片场一扫,“化妆的,做造型的,服装道具的,不少涉世不深的小姑娘,跟娱乐圈瓜葛少,好善后,懂了吧?”
陆星寒身侧的手暗暗抓紧座椅边沿,肌肉绷到僵直。
赵导毫无察觉,“尤其做造型的,漂亮的多,小姑娘水水灵灵,随便搭搭线,大家都高兴嘛。”
陆星寒心口像被巨石压住,一时呼吸缓慢。
远处过来个妆容精致的中年女人,满身大牌,搭配考究,熟稔地跟赵导打招呼,手势非常含蓄地朝那投资商指指,陆星寒低头看剧本,装作不知道。
这女人,态度模样,在中间扮演的角色,跟当初的陈令仪何其相似。
赵导简单两句跟她聊完,兴致还没散,瞧着陆星寒干干净净的样子想笑,重新坐下,问他,“小陆,你也别太格格不入,想走得高,总得跟大家融合,你再开窍点,下部电影一番给你。”
陆星寒慢慢抬头,表情如常,还有些遗憾失落,“下部估计不行了,我得回学校去上课。”
赵导完全超乎预料。
合作已久,他不知不觉对陆星寒的表现力和高口碑有了某种依赖,但凡年轻男性角色,几乎非他莫属。
这回准备量身打造的一番,居然被拒了?!
“上什么课,”赵导皱眉,“我知道你那音乐学院,就一国内学校,至于么?有上学那时间,你都赚多少了!”
陆星寒叹气,无形引导,“没办法,毕业证要拿的。”
赵导嗤笑出声,满不在乎说:“就那破毕业证,值得?你要哪个学校,我给你弄来一筐。”
陆星寒惊诧,“您开玩笑吧?”
“玩笑?”赵导最享受小年轻被镇住的表情,在他肩上一拍,小声说,“要我说,你那学也别上了,抽空让你公司发个声明,说出去进个修,全球音乐学院从高往低数,哪个证都是我一句话的事,遮掩好了,没人深究。”
陆星寒盯着他,嘴上说着“不敢不敢”,眸中却光芒灼人。
这根引线,他终于攥住了。
电影接近尾声时,陆星寒跟林知微足有八个月没能见面。
但八个月,也意味着他跟星火娱乐的合约即将到期,而林知微的学习,同时到了最后的冲刺。
深夜,袁孟开车送他回家,不敢出声打扰,知道他各方面都已经绷到了极限。
现在的陆星寒,可不是跟小林老师刚分开时候的样子。
身上背着十余个个人代言,国内的不说,光是全球高奢品牌就占一半,理所当然成了时尚圈新宠,一年下来男刊封面大满贯,90往后的所有男星他是唯一一个。
歌写满了两张专辑,最近到了年终盘点,陆星寒光是颁奖礼就去了五六场,但凡原创相关,唱歌相关,数据相关,全是他。
综艺但凡他上的,都能火爆整个播出期。
电影剧本也多得要爆炸,陆星寒只接无CP的条件圈内无人不知,精挑细选的角色等他一个个筛过,两场电影节最佳年度新人的提名都发来了邀请函,等着他去现场。
袁孟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
身为经纪人,当初在音乐学院门口捡到他,糊里糊涂就带出了巨星。
然而巨星本人对这些似乎毫无感觉,随时都要崩溃。
“袁哥,今天几号了。”
袁孟回神,忙说:“八号。”
陆星寒半合着眼,沙哑说:“她走两年零两个月了。”
袁孟心要酸死,刚想安慰他几句,熟悉的手机铃声蓦地大响。
陆星寒明明筋疲力尽,听到声音一下子坐直,捧着手机,“微微。”
林知微深吸口气,一字字清晰地说:“星寒,我这边定了,只剩最后一个月。”
陆星寒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身体的反应更直接,眼睛一下子红了。
被她哄着迷迷糊糊挂了电话,陆星寒后知后觉往座椅上一倒,“袁哥!她要回来了!你听见了吗!”
袁孟嘴角要扯到耳朵,“听见了听见了!”
陆星寒坐立不安,又爬起来,“不行,我还得努力,对了,巡演,巡演要开始了,明天不休了,去排练。”
“星寒——”
他完全不听,孩子气的拍着袁孟的靠背,“排练排练!我有力气!”
十二场个人全国巡演,是他在星火娱乐合约期内,最后的工作。
微微要回来了。
他还需要更好,让自己更加无可挑剔,去迎接往后要给她的——
洗脱冤屈,公开关系。
袁孟无奈,“好好好,你说了算,不过十二场的巡演分成,你真要全捐了?”
陆星寒点头,“星火娱乐想再拿我捞一大笔,才把票价定那么高,能花钱参加巡演的都是真正的粉丝,大家够辛苦了,这份钱本来就花的冤枉,我没法退回去,至少要用到值得的地方。”
袁孟哭唧唧,“星寒你真好,超爱你!”
陆星寒冷脸,“……免了。”
袁孟受伤,“行吧行吧,你二十一岁生日要到了,正好当天是首都场,结束了咱们庆祝,想要什么礼物,哥给你买。”
陆星寒垂下眼,又蔫了。
他什么都不要。
只要她。
陆星寒生日前一天,林知微赶去设计院。
导师难得柔和,“要走了?”
林知微深深鞠一躬,“谢谢您。”
导师胡子颤巍巍,傲娇扭头,“别以为完事了,还有最后一项实践分数呢,这个不达标,别想拿证书。”
林知微乖巧,“知道啦,我和许黛老师说好了,过几天跟她去一次加拿大,正好是符合您要求的极限自然环境,一定让您满意。”
导师“哼”了声,“别太自信,卡在这一关落马的学生可多着呢。”
他又叹了口气,“还是先回国谈恋爱去吧,帮我问候你男朋友,告诉他,歌很好听,等你加拿大的毕业任务结束,叫上他,我们一起喝个茶。”
跟陆星寒约好的一个月,她又成功提前了。
林知微办理完相关手续,一刻不停赶去机场。
在路上时就飘了大雪,她不禁忐忑,办理登机牌时果然被告知航班延误,需要等待。
这个时候又接到何晚电话,她叽叽喳喳喊:“票拿到啦!知微你简直小天使!当初说好了寒哥演唱会给我们弄票,一张不差,位置超好!”
林知微看着窗外天色,欲哭无泪,“你们是很好,我要延误了。”
何晚看看时间,安慰,“还有余地,先别急,你只要十二点能回来就行,陪他过生日嘛,我们可都没透露哦。”
林知微只有干着急。
生日当天的演唱会晚八点正式开场。
容纳近两万人的体育馆座无虚席。
何晚跟造型小分队的大家坐在内场,齐刷刷穿着陆星寒应援色的上衣,手举灯牌荧光棒,跟旁边无数小姑娘排山倒海地尖叫欢呼。
她不停戳手机,“知微你加油啊!你男人太受欢迎了啊啊啊挤死我了!”她转头大吼,“别挤我!我可是家属!”
个人演唱会上,陆星寒遵从个人喜好,原创慢歌为主,快歌和几段纯舞蹈则更显珍贵。
体育馆里疯狂声浪冲天,屋顶要被掀翻。
何晚和小分队成员们紧紧抱团,越看越想哭,当初摄影棚里的青涩美少年,好像一下子就成了站在娱乐圈顶端的睥睨王者。
背后多少苦,只有他和知微最清楚。
林知微落地时,晚上九点四十。
航班足足延误了十个小时。
她把行李寄存,飞奔出机场打车赶往体育馆,一路急得催促,司机忍不住笑,“也是陆星寒的粉丝啊?我今天载了好多,你这刚下飞机就去,不会是特意赶来的吧?”
林知微承认,“是啊,特意赶来的。”
司机担忧,“照这速度,等你到了也快结束了。”
“没关系,”林知微深吸气,“看一眼也行。”
司机惊叹,“真是死忠粉。”
林知微望向车窗外辉煌夜景,莞尔一笑,“没错,他最死忠的粉丝,就是我。”
十点二十。
离演唱会结束还有十分钟。
林知微匆忙下车,拿着票好说歹说被放入场,才一踏入,就被层层叠叠的人潮震得呼吸困难。
舞台上空的。
震耳欲聋的安可声。
她不可能找到座位了,挑了个能看清楚全景的位置,扶着栏杆站稳,被热情粉丝塞来亮着“寒寒”两个字的发卡。
林知微把口罩调整好,遮住脸,戴上发卡。
此时此刻,她不是别人,只是陆星寒的粉丝。
从小时候第一次听他唱歌,到如今,他站在万人体院馆里。
灯光再次亮起,色调温柔,融软细腻的米粉色。
陆星寒坐在钢琴前,从升降台缓缓出现在舞台中间。
一瞬间全场尖叫,林知微咬住唇,目不转睛。
陆星寒拨过话筒,浅笑着说:“还有最后三分钟。”
大家狂喊着不舍得。
陆星寒“嘘”了一声,顿时安静。
他穿米色毛衣,黑发简单抓向额后,褪去满身锋芒,眉眼分外温柔。
“今天是我生日,我对大家,有一个小请求,”他骨节明晰的手指滑出轻缓音节,在笑着,“最后三分钟,留给我自己。”
他目光转向人潮,“留给那个不在这里的人。”
林知微隔着涌动的声浪望着他,轻声说:“我在这里。”
他再次说:“留给她。”
粉丝们大喊:“她是谁——”
陆星寒弯着唇角,语气坚定,“下次,介绍你们认识。”
他按下琴键,嗓音一如曾经的剔透。
为她写下的无数情歌,字字句句都是每个深夜里磨骨噬心的思念。
现场督导指挥摄像机转向观众席,投映到陆星寒对面的大屏幕上。
陆星寒看着一一闪过的脸。
万千人海,没有她。
林知微站在最高,屋顶垂下的摄像机转到她的方向,她不闪不躲,直视镜头,眼睛通红。
钢琴流畅。
陆星寒唱到“你一笑,我神魂颠倒”,猛然间断了音。
他面前的屏幕上,有个纤纤瘦瘦的人影,手扶栏杆,蒙着大口罩,头上戴着小发卡,眼里含满水光,却弯成两道月牙。
在哭,也在笑。
陆星寒双手发抖。
全场寂静。
他知道,微微在等他唱。
琴键重新按响,他哽咽开口,把刚才那一句重唱。
无论你在哪里,做多少伪装,哪怕只出现一秒,我也能准确无误,找到你,认出你。
浅浅一笑,就让我为你神魂颠倒。